第四十一章 內(nèi)獄之刑
大內(nèi)戒備森嚴(yán),除了宮墻外層層駐守的侍衛(wèi),更有多隊來回巡邏的士兵。他們各個裝備精良,訓(xùn)練有素,饒是一只蒼蠅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可即便如此,他們都沒有察覺到悄悄潛入的匕見。
堂上的王公大臣們吵得火熱,更是不會察覺到大殿屋頂上的匕見。
他們憤慨激昂地數(shù)著平昌王的罪行,與他們對立的一頭則揪住他們不敬天威左右皇上家事不放。
皇上冷眼看著他們對立而站,唾沫橫飛,坐在龍椅上運(yùn)著氣,極力克制自己破口大罵的沖動。
“若有此先例,眾皇子群起效仿,豈不是想與哪家攀親家便與哪家攀親家了?陛下明鑒!若助長此風(fēng),導(dǎo)致皇子們不專心務(wù)正,盡想著歪門邪道走捷徑,國本豈非動搖!”
“你這是斥責(zé)陛下教子無方嗎?皇子們都是天資過人,縱有一個特例,你只就事論事便罷了,扯什么國本!陛下的皇子,大都是明辨是非的教養(yǎng)得宜的,豈容你在這置喙!”
“通政使這話也太過諂媚了!若人人都像你一般,陛下身邊豈非都成了讒言小人,再無人敢說真話。如此誤國,你擔(dān)得起這個責(zé)任嗎?”
“通政使與光祿大夫說話,關(guān)你什么事?你女兒嫁了個商賈潑才,就不許別人的女兒嫁給皇子了?”
“那我與通政使說話,關(guān)你一個工部郎中何事?工部年年修橋年年補(bǔ),自己分內(nèi)之事還沒做好,就管起國本之事了!”
“我說諸位,都是陛下面前當(dāng)差做事的,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呢?非要彼此撕破了臉面,日后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這樣多不好。”
“用得著你來做和事佬?慣會左右逢源和稀泥,你說!這事究竟應(yīng)該如何處理?平昌王屢教不改,如今愈發(fā)猖狂了,若再不管教,如何服眾?”
“你為難一個管司儀的做什么?他若知道如何懲辦,還用得著這許多人為之吵鬧?你看陛下的臉色,快閉嘴別摻和了?!?p> 皇上方才怒吼了一句“宣平昌王”便不再說話,底下的大臣先是接連請奏,緊接著就竊竊私語,再后來就演變成了直接吵架。
一時間朝堂之上人聲鼎沸,像民間市井一般熱鬧。
平昌王來了多時,也不著人宣告,倚著大殿的門框咧嘴笑著,看著這些各懷鬼胎的大臣們激動地各抒己見著,好不快活。
皇上身邊的貼身內(nèi)官不住給皇上擦著汗,焦急地沖底下大臣們擺手:“別吵了,大人們快別吵了。”
可沒人理他,他嘆氣低頭,再抬頭越過人群想朝外看看平昌王來沒來,就一眼看見了正幸災(zāi)樂禍的平昌王。
“平昌王到!”內(nèi)官趕緊高聲通傳,眾人聞言紛紛止住吵鬧,轉(zhuǎn)頭往殿外望去。
皇上也抬頭看了過去,暗暗長舒了一口氣。
平昌王抱著手臂,直起身子來,眼神輕蔑地看了一眼對他怒目而視的大臣們,徑直走到皇上面前去。
“兒臣給父皇請安。”
“平身吧?!被噬蠂@了口氣,先叫他起身。
這下主張嚴(yán)懲的大臣們有些著急了:起身再問話,眼看著是不欲懲處的,等了這許多年才等來的機(jī)會,萬不能就這么輕易放過了。
謝懷璧的岳父,刑部尚書曹如是率先開口:“陛下,不可輕縱啊?!?p> “那你說怎么辦?殺了本王可解恨?”平昌王斜了他一眼。
曹如是年過六十了,無論在家中還是官場上,都是德高望重受人尊敬的,被平昌王這么無賴一堵,一時間氣得說不上話來,指著平昌王“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謝懷璧輕咳一聲,他雖想讓清嬪母子栽個跟頭,可自己的女兒還在王府,大事未成,自然是不能輕易讓平昌王殞命。
而且此事可大可小,就算往大了說,也不至于死罪。
“王爺說笑了??蛇@事本就是王爺錯在先。陛下愛惜王爺,不忍嚴(yán)懲,可王爺每每做事荒謬,陛下若一味遷就,久而久之豈不是失了臣等之心?王爺,你一人犯錯不要緊,可是要連累皇上嗎?”
謝懷璧不緊不慢,一席話說得語重心長,可卻陰狠之極。
表面上是擔(dān)憂皇上,為皇上說話,可他這話竟讓皇上不得不嚴(yán)懲收場了。
若是不嚴(yán)懲,就是有失偏頗,不配為明君,難以服眾。皇上繼位這些年,朝野上下本就人心浮動,若是給了他們口子,有的是野心勃勃的人巴結(jié)謝家,扶持三皇子清君側(cè)。
平昌王冷笑一聲:“那你說應(yīng)當(dāng)如何?”
謝懷璧不再去看平昌王,面朝陛下躬身一拜:“以臣等之見,當(dāng)下內(nèi)獄一年,讓王爺收攏心思,反思自省?!?p> 語畢,大殿之上一片嘩然。
內(nèi)獄是皇宮內(nèi)私設(shè)的監(jiān)獄,輕易不關(guān)什么人,一般只有意圖動搖江山的皇子才會有內(nèi)獄之刑。
“王爺雖有過錯,可已將玉氏接進(jìn)府里給了名分,也算是稍稍彌補(bǔ)了,如何還要受這刑法?”
面對另一派的質(zhì)疑,謝懷璧似乎早就有了說辭:“僭越之罪都是終身囚禁,臣方才只說一年。平昌王屢次犯錯,如今歸攏起來,一年不算重罰了?!?p> 一年,應(yīng)該夠謝靈芊逐漸把持王府了。謝懷璧暗暗盤算著。
眾人雖不服氣,可也不得不承認(rèn)確實如此,一時語塞也沒了話。
大殿上安靜良久,皇上終于開口:“玉愛卿,玉氏是你的女兒,你覺得如何?”
玉山巍從善如流:“皇上已給臣官升之恩,臣不敢再妄圖更多,一切聽陛下的意思。”
眾大臣心中微有些不恥:平日裝的剛正不阿,這是將自己女兒的清譽(yù)拿來做了墊腳石去?
皇上只是點點頭:“乾兒,你呢?”
平昌王方才不言,是在計算著時間。
聽說謝懷璧要他下內(nèi)獄,他簡直要夸贊謝懷璧機(jī)敏了。
他最近要事纏身,正愁沒有理由在京城里消失一陣子,謝懷璧就替他找好了理由。
而且謝懷璧何等“善良”,竟給足了時間,讓他有討價還價的余地。若謝懷璧將期限定的少了,他自己還要往上加,不免惹人懷疑了。
平昌王計算好了需要的時間,對著皇上粲然一笑:“父皇,兒臣沒有異議。只是一年太過多了,兒臣雖每每惹父皇母妃生氣,可兒臣不忍與父皇母妃分別太久,半年如何?”
“半年豈非太過兒戲!”謝懷璧趕緊躬身上言。
平昌王瞇著眼睛轉(zhuǎn)頭道:“謝尚書是否太咄咄逼人了?父皇還未置可否,怎得謝尚書就越俎代庖先言不妥了?是父皇讓謝尚書審理此事的?”
謝懷璧知道自己失言了,不敢再多言,恐怕叫平昌王借機(jī)挑唆:“皇上恕罪!臣不敢有此心。”
皇上瞪了謝懷璧一眼,借坡下驢點點頭:“那就半年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