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馳的車速讓我一陣暈眩,陸河終于停在一條單行道的路邊,他拿起一瓶礦泉水一口氣喝個精光,心煩意亂地脫掉皮夾克,解開了白襯衫上的兩個衣扣,打開車窗,點煙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后,癱在靠椅上,然后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我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陸河變得如此煩躁無非是為了于婧雯。所以,我索性陪他一起冷靜的沉默,也許是他陪我,此刻,我和他就像兩具絕望的孤單的魂魄,無處安放。
抽完了一根煙,陸河低沉地開口說:“后悔了嗎?”
“你應該問問你自己?!蔽艺f。
他自嘲地笑了一聲,豪氣地說:“要不我們殺回去?我替你賭!”
“你想見她?”我想了想,問。
陸河伸手順了順頭發(fā),一臉情傷沒痊愈的表情,卻嘴硬地說:“從我為她流血的那天起,我就他媽戒色了!戒了就是戒了,再撿回來的東西有什么意思?”
“真瀟灑!”我說,“我請教你一個問題?!?p> “來者不拒?!彼裘夹χf。
“愛情是什么?”我問。
“是用來做的?!闭f完他嬉皮笑臉地笑起來。
我罵他:“滾!別跟我不正經!不要臉!”
陸河再次點煙,伸手摸著下巴,故作思考,老氣橫秋地說:“愛情就是我手上的這根煙,抽著時候享受,火滅了就他媽消失了!”
說完他狠吸了一口,做出及其享受的表情,我說:“給我一根愛情嘗嘗?!?p> 他挑逗說:“不如做的爽,想嘗嗎?”
“給我!”我命令他。
他將手上的煙遞給我,我假模假樣地學他吸上一口后,沒什么感覺,煙霧停在嘴里有點苦澀,我飛快地吐出去,又順著呼吸吸進肚子里一大半,終于嗆的咳了一聲,惹得陸河哈哈大笑。我不甘心地又吸了一小下,吐出去再吸,直到煙嘴越來越苦,我打開車窗扔了出去。
陸河用教育的語氣說:“藍藍的天,我瞎編的,愛情是啥我不知道,但你不準學抽煙,女孩還是要女孩的樣子比較好,對不對?”
“我餓了?!蔽姨蛄颂蛄粲袩熚兜淖齑秸f。
他問:“想吃點兒什么?”
“一碗熱湯面條?!蔽伊⒖陶f。
陸河帶我找到一家面館,進屋就大聲喊道:“老板,兩碗牛肉面,一碗不放蒜,快點兒!”
“還要一瓶雪碧!”我隨后加上一句。
我們坐在靠墻邊的位置,面館人很少,對面墻角上掛著一臺老式電視機,里面播放著偶像劇,對面的陸河低頭擺弄手機,忽然他說:“你QQ簽名讓人反胃?!?p> “你怎么有我的QQ號?”我飛快地問。
他神秘地笑,“我在你們班的群里,當然能看見你動態(tài)?!?p> 不用說,一定是之前為了于婧雯。他加我好友,我通過后,看了一眼他的網名,叫做河水不太藍。
我忍不住嘲笑他:“你網名像個矯情的偽娘。”
“偽娘是什么玩意兒?”他問。
“人妖啊,很美的?!蔽艺f完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陸河立馬擺出蘭花指貼在臉上,假裝嫵媚地說:“小寶貝兒,人家想要一個親親?!比缓髮χ揖锲鹱彀汀?p> 我嘔了一聲,拍桌想要喊救命,這時老板上來兩碗面和我的汽水,結果陸河有點不滿意地說:“雪碧給我換個溫的!”
“不用了?!蔽覍习逭f,我實在很口渴,伸手拿來后剛要起開。
陸河提醒我說:“女孩不能喝涼的東西,你不懂嗎?”
“我又不是于婧雯?!蔽颐摽诙?,然后,然后,然后,我看見陸河的臉上剎那間陰郁可怕,那一刻我想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我低頭吃面,他安靜了一會兒,不再說話,端起碗狼吞虎咽,十分鐘不到,他就連湯帶面一滴也不剩的全部解決掉了,緊接著飯后一根煙。
面館里刺眼的白熾燈就懸掛在他的頭頂,可以讓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他長大后的模樣,手指干凈修長,五官英俊,尤其他猶如黑珍珠般閃爍的雙眼,奇妙的將我?guī)Щ爻醮我娒娴哪莻€夏日午后。
填飽肚子走出面館已經晚上九點半,我們坐在車上,氣氛有一絲尷尬,他再次打開音樂電臺,情歌一首接著一首,而我和他各自藏著心事,感受不到任何半分溫暖。
陸河忽然轉過來整張臉,專注地盯了我看一會兒,問:“如果今晚我沒出現(xiàn)的話,你真準備舔那小子的腳趾頭?”
我假裝滿不在乎:“游戲嘛,無所謂?!?p> “你說什么?”他冷著臉問。
我清了清嗓子,清楚地說:“我輸?shù)闷?,不然別人怎么看我!”
“我操!”陸河大罵一聲,“你他媽是不是有???”
“你少在我面前裝好人!”我冷冷地說。
“那你脫衣服啊!你敢嗎?”他激怒了我。
“你說的是人話嗎?”我大聲地喊。
陸河不知哪來的怒火,他喘著粗氣,惡狠狠地說:“人家合起伙來在搞你!喬星耀那個傻逼一定也看出來了!他不是愿意為你出頭嗎?這次怎么讓你跪舔!”
“你放屁!喬星耀阻止他們了!”我反駁的沒有底氣,因為我不確定喬星耀在為難什么,難道他喜歡于婧雯?
“賤貨!”他罵我。
“我賤貨?你干過多少惡心的事還需要我提醒你嗎?”我喊道。
他彎下身脫了一只鞋,粗魯?shù)爻蹲∥业氖滞?,大聲地吼:“來來來!你不是喜歡舔嗎?舔我的腳!你說的,一場游戲!現(xiàn)在我滿足你!”
我狠狠地甩開他,“你算個屁!給我滾!”
陸河垂著陰沉的冷眸,說:“不值錢的東西!”
他話音剛落,我嘭的一聲打開車門沖出去,朝路口跑去,緊接著陸河的車追上來,不停按響喇叭,我跑得飛快,涼涼的晚風撲打在臉上,吹散了我的頭發(fā),我渾身戰(zhàn)栗不止,這一刻我鼻尖一酸,眼眶忽然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我不敢眨動,生怕淚流滿面。
當他像一座大山一樣直挺挺的阻擋在我的身前,我終于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來。
陸河雙眼凝重,沉默地看著我,我再也無法自控地對他吼起來:“我喜歡喬星耀!我賤我樂意!你管不著!”
他嘴角輕輕動了動,沉默地伸手輕輕擦去我臉上的淚水。
“喬星耀將自己唯一的秘密告訴了我,可我不敢承認在他家做保姆的人是我媽,我怕他瞧不起我,我怕他知道我撒謊會遠離我,輸了一場游戲在我眼里什么也不是,我只想在他的世界里小心翼翼地待著。”說完我抬眼看著陸河,從沒流過這么多眼淚,也許我的愛情不值一提,只不過懷揣著自以為是的驕傲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走進成年人的世界。
陸河伸開長長的胳膊,將我拉進他的懷里,隔著一層白襯衫,我的臉頰輕觸到他炙熱的胸膛,耳邊傳來他有些心酸的聲音:“藍天藍,別哭了,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就是個混蛋。”
沒錯,徹頭徹尾的混蛋。
“對不起,原諒我好不好?”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頭頂上來來回回的蹭著。
我用力喘了一口氣,點點頭,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低聲說:“你放開我吧。”
他俯身注視我的眼睛,觀察我的情緒,面帶笑容,輕聲說:“我今天找你是有禮物送你,在車上,你等我?!闭f完他快步走回車里。
可我沒有等他,一個人走在空蕩無人的街邊,身后傳來陸河的呼聲:“我誠心知錯了!”
那晚,我翻來覆去無法入睡,像是對很多事情虧欠解釋,我的父母,我的朋友,還有我的愛情,可我無法豪言壯語說出我的理由,想來想去,我決定將手機關機,揉了揉疼痛欲裂的腦袋,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第二天開機后,我收到喬星耀的五條短信,上面寫著:
——對不起,我讓你受了委屈。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如果你能原諒我,開機后請回復我。
——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明天我能見你嗎?
——藍天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