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我的故事講到這里，很多人會認為陸河就是一個敗類，還是一個無情無義，心狠手辣該下地獄的敗類。如果你罵我三天三夜可以解氣的話，請放心，我會老老實實的承受三天三夜，并且對你說一聲謝謝。

　　忘了說過了今晚十二點，就是我的十九歲生日，可我送自己的這一份“大禮”卻像一場噩夢，噩夢遲遲不肯醒，所以我沒勇氣說后悔。

　　晚上六點五十六分，我換上一身迷彩裝，頭戴一頂黑色帽子，又戴上口罩，抱著藍天藍走進酒店房間。我迅速為藍天藍換上了新裙子，她臉色漲紅鼻尖冒出一塊細小的汗，帶著一絲鼾聲睡得沉穩(wěn)也很香。緊接著，我將隱蔽攝像頭放在墻上的電視機下面的縫隙處，這個房間我留了一千塊的押金，也就是說未來四天里除了我，沒有客人再入住。

　　臨走前我關上了房間所有的燈，將房門留了一條縫隙，然后戴上行頭快速閃人。

　　我想要的結(jié)果很簡單，如果季恒能如約來萬豪酒店，即使他認為被耍，但他看見孤身一人的藍天藍穿著性感長裙，睡相沉寂，沒絲毫反應，我猜是個男人也會動一動歪心思，而藍天藍誓死不會順從，兩個人必定一番撕扯，當這一切被我的隱蔽攝像頭清清楚楚的記下來后，季恒無疑就是強奸！

　　所以，這就是我一直以來預謀的計劃，骯臟的、見不得光的無恥計劃。

　　季恒比我的原定時間提前了十分鐘，七點十八分，我坐在車內(nèi)換回平時的衣褲，高度警惕地觀察所有進出酒店的人，看見他一個人站在門口打了幾分鐘電話，然后向酒店里走去。

　　我打開半扇車窗，大雨洋洋灑灑砸在我臉上，我感到一陣徹骨的冷，冷得我全身控制不住地打顫，我艱難地掏出煙盒，翻了半天打火機也沒找到，媽的！我狠狠捏碎手上這個根煙摔在腿上！

　　緊接著我聽見手機在響，是于婧雯，我根本不想跟她廢話，此時的大腦就像快要崩潰到一片空白的地步，沒多久又在響，沒完沒了的鈴聲讓我躁怒難忍，我接聽后怒不可遏地對她吼：“別他媽煩我！”

　　“陸河。”耳邊傳來于婧雯哭哭啼啼地聲音，“我懷孕了?！?p>　　突如其來的震驚消息讓我的怒火在一瞬間消失，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如果于婧雯說的是真的，她肚子里的孩子絕不是我的，我和她分手半年多，而我只在前幾天那晚見面時睡了她一次。

　　我渾身冰涼，楞神半天才問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她開始痛不欲生的哭嚎著，一遍一遍地喊：“對不起陸河！對不起！對不起！”

　　我吼道：“什么意思？！”

　　“孩子是季恒的！但他死不承認！”于婧雯像是要抓狂了，聲嘶力竭地喊：“我被他毀了！我活不了他也別想好過！”

　　“于婧雯！”我大聲叫她，然后緩了一口氣，迅速冷靜地說：“你在哪？你別亂來！等我去找你！”

　　“陸河，我對不起你！我真的不能失去你??！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求你別離開我！”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一邊啟動車子，一邊穩(wěn)定她的情緒，哄騙她說：“雯雯，你告訴我你現(xiàn)在在哪兒？我去找你，有事慢慢商量，好嗎？”

　　我最終在往事酒吧的VIP包房里找到了于婧雯，滿屋的煙味，茶幾上堆滿了酒瓶，她失魂落魄的蜷縮在沙發(fā)上，看見我出現(xiàn)，兩行淚水一眨眼就流了下來。

　　于婧雯朝我伸出雙手，哽咽地說：“陸河，抱抱我?！?p>　　我走過去坐在她身旁，然后將她抱在懷里，說實話，我曾深愛過于婧雯，并將她看做此生的唯一，可現(xiàn)在，很可笑，換成了我憐憫她。

　　她抬起整張臉癡癡地看著我，眼淚就像擰開的水龍頭淌個不停，我伸手擦了擦，她如囈語一般地說：“陸河，這世界上除了你，再也不會有第二個男人對我這么好，再也不會有了?！?p>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其實就在這一刻，我心里想的人還是藍天藍。

　　于婧雯的雙手緊緊握住我的手，緊張又害怕的問：“你會不會嫌棄我？會不會離開我？如果是，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反正我也已經(jīng)死過一次?！?p>　　我沉默地看著她絕望的臉。

　　“你說??！”她搖晃我的手臂。”回答我！”

　　我覺得疲憊不堪，低聲說：“我送你回家吧。”

　　“我不！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別離開我！”她的手抓的越來越緊，長長的指甲幾乎要扎進我的皮肉里。

　　我像安慰一個睡前哭鬧的小孩兒，一遍一遍撫摸她的長發(fā)，漸漸地她睡著了，我的世界忽然陷入了恐怖的死寂。

　　此時晚上八點四十一分，我用外地手機號碼通過變聲報了警。

　　我很累，無論是心里還是身體，想一覺睡個昏天暗地，醒來最好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于婧雯依然是人人愛慕的校花，藍天藍依然是十二歲那個搶走我卡片的任性又無理的姑娘，而我還是我，她們與我就當從不曾認識，再好不過。

　　凌晨十二點剛過，我十九歲生日接到的第一通來電是藍天藍，沒多久她身穿著那件我送的黑色裙子落滿了雨滴，清冷的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順著下巴一點一點掉下來，看似完好無損的站在我的面前。

　　雖然我心里早已經(jīng)著了火，但我假裝冷靜，不緊不慢的點煙，淡淡地說：“你穿上這條裙子很漂亮，現(xiàn)在已經(jīng)凌晨十二點半了，前夜睡得好嗎？”

　　藍天藍目光黯淡地看著我，問：“你不打算讓我進去嗎？”

　　此時于婧雯已經(jīng)醒了，只是安靜地坐著，我冷漠地對藍天藍說：“不方便。”

　　“里面的人是誰？”她問。

　　“于婧雯?！?p>　　藍天藍忽然莞爾一笑，語氣像在乞求，說：“陸河，你能不能讓她先離開？我們談一談。”

　　我先抽了一口煙，聽見她繼續(xù)說：“我只想心平氣和的聊聊天，就算幾分鐘也行?！?p>　　我朝于婧雯擺擺手，她聽話的走過來，我轉(zhuǎn)過身在她耳邊說：“你先回家，這件事我們以后再商量?！?p>　　于婧雯怯怯地小聲問：“你不會騙我的，對嗎？”

　　“不騙你?！蔽艺f。

　　“你愛的人是我，不是她，對不對？”

　　“乖，快回家?！蔽覜]有回答。

　　“你可以吻我嗎？”于婧雯可憐巴巴的看著我。

　　我知道藍天藍這輩子也不會原諒我，何必在執(zhí)著能不能得到她的饒恕，就像面對曾經(jīng)于婧雯給我的情傷，熬幾個月通宵打打游戲，所有的愛恨情仇都他媽煙消云散了。

　　所以，我吻住了于婧雯，她乖乖地離開了。

　　后來，我的夢里始終都出現(xiàn)這一幕，在這件十幾平米昏暗不堪的包房里，藍天藍坐在離我不遠的對面，可我卻感覺她就會像空氣一樣消失不見。

　　我壓低了嗓音，問她：“想聊什么？”

　　她的聲音奇怪的溫柔下來，說：“聊聊我們?！?p>　　“好?！?p>　　藍天藍的眼睛里慢慢浮現(xiàn)一絲微弱的光，光線很暗，我怕錯過她說的每一個字。

　　“從我們認識的那天起，一直到現(xiàn)在，你都是恨我的，對嗎？”她問。

　　“恨談不上?！?p>　　“在你心里，你認為我應該處處尊敬你，聽從你，因為這么多年來你爸爸對我們?nèi)矣卸鳎瑢?？?p>　　“對?！蔽艺f。

　　“季恒扎你那幾刀，我當時在場卻沒帶你走，后來你說你不在乎，這是騙我的，對嗎？”

　　“對?！?p>　　“所以你是假意想跟我做朋友？從沒有真心過？”

　　“對。”

　　“送我的禮物也是為了贏得我的信任？”

　　“對。”

　　“還有撮合我和喬星耀在一起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嗎？”

　　“對。”

　　“你在我的酒杯里放了什么東西？”

　　“安眠藥?！?p>　　“你送我到酒店的，對嗎？”

　　“對?！?p>　　“你趁我昏迷換了我衣服？”

　　我沉默地點頭。

　　“是你報的警，對嗎？”

　　“對?！?p>　　“這一切都是為了今晚？報復季恒，不惜利用我的清白？”

　　“對。”

　　“所以，你現(xiàn)在如愿以償和于婧雯重新在一起了，對嗎？”

　　“她回到我身邊了?！?p>　　藍天藍忽然沖著我大喊：“那你為什么要吻我？！”

　　我對她的感覺早已經(jīng)在心里承認了無數(shù)次，可我還是輕描淡寫的說出一句無情又欠揍的話。

　　“藍天藍，你醒醒吧！我隨隨便便就能找到女人陪我睡一晚，我吻了你需要負責嗎？好，我可以給你錢?！?p>　　就在我翻開錢包將鈔票遞給她時，她猛然間沖向我，毫無費力地狠狠地給我一記響亮的巴掌，其實她應該千刀萬剮了我，我心甘情愿，死而無憾。

　　“解恨了嗎？繼續(xù)?！?p>　　在她像是萬念俱灰的目光里，我的眼睛忽然感到莫名的脹痛，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最后說對她說一句：“收下這些錢，也算兩清了?！?p>　　藍天藍靜靜地站在我眼前，終于到了她是她，我是我的時候，我們就算是面對面，也永遠住在兩個不同的世界里。

　　然后她不留余地地轉(zhuǎn)過身，打開房門，而我自始至終也不敢再多看她一眼，緊接著，耳邊傳來她最后令我痛心疾首的聲音：“陸河，從今以后，你我兩不相欠！”

　　凌晨一點零七分，我走出往事坐在車里，悲從中來，無法控制，也沒法忍住我的眼淚，滿大街的霓虹燈在眼前變得模糊。

　　所有的雨終于戛然而止了，夜空一片死灰，像個無底的黑洞，引誘我跌入旋渦里面，永不翻身，永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