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芷看到柏池的房間時,也已經是一周后了。
也是一個機緣巧合,她做好了午飯,準備敲他的門,半晌沒人應,才推門而入。
原來他睡著了。
但是賀芷還是為眼前的一幕震驚住了。
屋里全是機器。船的螺旋、空壓機、海水泵…….
全都是嶄新的。
原來那時的聲響是他在檢查這些器械。
這時候賀芷才知道原來柏池并不是她以為的坐吃山空,而是有自己的事業(yè)。
出海這個事,說輕松也輕松,說難也難。要看你是什么職位,要看老天爺賞不賞這口飯吃。
若是晴空萬里,一般是個好航程。
但若是烏云密布,就必須保有十二萬分的謹慎,因為一出事就是人命的事。
很多老船員說過,船和監(jiān)獄最大的區(qū)別,是一個會沉,一個不會沉。
但是總有人愿意為了生活,或是為了自由,義無反顧地踏上這行程。
與其說是征服大海,不如說是和大海平等共處。
賀芷這才知道,柏池的野性是哪里來的了。
和大海的野性一模一樣,都擁有摧毀的力量,都擁有和平的力量。
他絕非池中之物。
賀芷認識到了這一點,也才重新認識了他。
柏池被推門而入的陽光吵醒,他揉了揉眼睛,看到賀芷的眼睛都黏在了他的寶貝上。
他在她眼前揮了揮手,剛醒的聲音有點別樣的喑啞,“賀公主,難不成你對出海有興趣?”
帶著一點玩笑的意味。
賀芷搖頭。
我對你有點興趣,她在心里說。
然后她說:“雖然我不感興趣,但是我支持你?!?p> 有追求的人,總是比按部就班的人,耀眼一萬倍。
柏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卻什么也沒說。
然后他把她推出門去,欲蓋彌彰,“走吧吃飯去,吃完飯帶你去玩?!?p> 飯后他們來到了游樂場。
人有點多,柏池跟她說話都不得不靠吼著嗓子,“你們小女孩是不是都喜歡這里?”
賀芷很誠實,“我沒來過,也不知道喜不喜歡?!?p> “試試總知道了吧?!卑爻夭挥煞终f,就拉著她來到了……
旋轉木馬。
賀芷有些勉強,實際上她并不想坐在馬上轉圈圈。
她看著都頭暈,有點想吐。
柏池看到了她的反應,也不強求,又去坐了碰碰車。
賀芷感覺五臟六腑都快顛出來了。
一路上,柏池倒是玩了個痛快,奈何賀芷卻始終懨懨的。
柏池有些為難,這個女人是一點沒有少女心嗎?
不過當他看到她駐足在賣頭飾的小攤邊,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最后她選了一個發(fā)光的兔子發(fā)箍,戴在她頭上,可愛又帶著點嫵媚。
柏池覺得她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此時的她,平時清冷高貴的樣子都不見了。
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她還對著他笑,像個精靈一樣。
柏池沒有對她笑,至始至終,他看她的眼神里,都蘊含著別的東西。
柏池時常出門去,有時是一天,有時是幾天。
賀芷也從不過問,她忙著打理阿秋的事,阿秋最近總是掉毛,她都不知道要打掃多少遍。
這天下午,柏池出門了,臨走時他對她說:“這次我可能要二十天后才回來了,現(xiàn)在去和我的哥們兒聚聚?!?p> 賀芷頓了頓,才說:“好。那我等你,你早點回來?!?p> 不知道這句早點回來,是說的今晚,還是遙遠的二十天。
而這句等你,究竟意味著什么,誰也不知道。
柏池回來的時候,看到她在院里睡著了。
因為她說了會等他。
所以,等到睡著了?
晚上有點冷,她也不披個毯子就睡著了,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才會照顧自己。
柏池心里突然有什么東西像被扯了一下,絲絲的犯疼。
他湊近了看她,這是他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看她。
彎彎的眉毛,尖尖的下顎。
她瘦了。
卻還是大家閨秀的模樣。
她在這里住了幾個月,卻一點沒有被他這個糙人影響。
還是這樣顧自美麗,溫柔大方。
他突然生出了一種想親她的沖動。
卻又不忍吵醒她,只好輕輕地吻吻她的頭發(fā),如鵝毛般,蜻蜓點水。
柏池幾乎有些心疼地看著她。
因為他不止一次見過她這么落寞的樣子。
在每次他離家的時候,她雖然不說什么,眼里卻總是不舍。
在每次看到別人的熱鬧時。
他都能看到她天鵝般的頸項垂下,一副落寞的神色。
她是多么驕傲的人啊,也是多么不甘于現(xiàn)在的生活,他都明白的。
是否有一天,她也會厭倦這里的一切,重新回到她的時代里去,在那里,滿盡奢華,無與倫比。
是否也會忘了他,或者只當這是一場鬧劇。當作談資就過去了。
所以他從未真正對她交心。
因為他知道,她并不屬于他,只是或早或晚離開的問題。
可是現(xiàn)在他敏感的發(fā)現(xiàn),自己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
好像是自從她踏入他的房間,自從她來到他的世界,他就再也沒把視線移開。
她就像是闖進他世界的精靈。
而他,為了不傷害到她,只好改造了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