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些跟巧珍一起長大的玩伴，都非常羨慕她，有這樣的好運氣，別人想要去牽線做媒，都還沒有這樣的好機會。
“我阿媽說了，他們不會強迫我的?！鼻烧潆p手捧著一個發(fā)黃的瓷碗，咽了一口粥水說道。
此時，巧珍跟月梅她們一起在田里插秧，趁著休息的間隙，都聚在樹下，吃些粥水解乏。那青春煥發(fā)的姑娘們繼續(xù)聊著她們喜歡的話題。
十幾歲的花樣年華，情竇初開，情愫暗生，自己的，別人的，就像那歡快的喜鵲。被說的人，往往會泛起紅暈，低眉淺笑，鬧哄的人，往往是報以最爽朗又清脆的笑聲，直灌云霄。
“巧珍，你真的不喜歡大福？”月梅跟旁邊的女孩換了個位置，往巧珍身邊挪了挪，然后低頭望著巧珍輕聲問道。
巧珍剛剛喝了一口粥水，嘴巴鼓鼓地，無法開口，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眨巴著朝月梅點點，一臉認(rèn)真嚴(yán)肅的肯定，她是真的不喜歡李大福。
可是李大福喜歡巧珍，他覺得巧珍說的不喜歡，許是女孩子的矜持反話，他隨即就囑咐父母，央求父親李貴盡快找媒人李婆，接著，隔天就到巧珍家去提親。
李貴用一個白色的麻袋裝著一袋米面，用兩根竹篾串起了兩條又長又大塊的五花豬肉，抬頭挺胸，邁著大步，左手提肉，右手提面，神清氣爽地，跟著李婆，歡歡喜喜地走進了巧珍家。
兩家人客套寒暄一番，李貴不愧是跑生意的人，巧舌如簧，一下子就把自己兒子夸贊上天，再繪聲繪色地說著巧珍嫁入李家后的美好生活。經(jīng)過李貴那一番激情洋溢的陳述，巧珍的父親恨不得立即把女兒嫁了過去，仿佛今天，此刻不答應(yīng)下來，就會喪失掉一個最好的機會，這么好的機會，一定也是其他人都虎視眈眈的，這個機會將會是自己女兒未來幸福生活的開始。
作為一名父親，他一定要把握住，此刻，他有一絲的得意，他不用像其他人一樣要為女兒尋找一戶好人家而愁苦，而是，這樣的好事，自己送上門來了，是他求之不得的，是所有人求之不得的好。
巧珍知道來人的意思，一直躲在房間里遲遲不愿意出來。母親曾經(jīng)說過，當(dāng)年她嫁給父親，是外公外婆的意思，因為父親為人老實，是個顧家的好男人。而母親自己說，她當(dāng)時，腦子一片空白，就是那種到了該出嫁的年齡，聽從了父母的建議，就嫁了。父親雖然不是完美的好，但是他會聽從母親的話，這一點，也讓愛操心的母親得到了安慰。
“巧珍，這是害羞呢？也罷，反正，都快成兩家人了。”李貴用高調(diào)的語氣說道，然后放聲大笑，那笑聲，穿透泥墻，震蕩巧珍的心。
“女孩嘛，開始都是這樣的。”李婆坐在一旁笑瞇瞇地跟著附和道。
巧珍聽著外面高昂的聲音，一想到李大福那一副游手好閑四處宣揚的樣子，就生不起一絲歡喜之情，甚至還滋長了一絲生厭。在李大?？磥恚鞘且环N光明正大，大男人主義式的求愛，也是給所有對巧珍有歡心的青年提個醒，不能與他相爭，但是，這對巧珍來說，有種羞辱的感覺，他那大嘴巴，真是什么都說得出口。此時，她真心的希望母親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意，至于父親，希望他一如既往的堅守母親的意見。
莫婷一直保持著笑臉，面對李貴的滔滔不絕。她一邊傾聽著，一邊醞釀著說辭，一邊想尋著合適的縫隙，插話進去。
“厚德，你說句話，我們做父母的，得給孩子們選個好日子吶，是不是?！蹦玫恼煞蚪辛趾竦拢钯F莊重地拍了拍林厚德的肩膀，笑著說道。
林厚德嘿嘿地點頭，然后轉(zhuǎn)頭看看莫婷。這八字還沒一撇，而且女方父母都還沒有應(yīng)允的事情，李貴卻厚著臉皮，自負(fù)地，自以為是地，已經(jīng)把選擇良辰吉日安排上了日程。
莫婷頻頻笑著，緩緩說道：“自古以來，這男女婚嫁，都講究個門當(dāng)戶對，我們家，這樣，你看，就這條件，怎么敢攀了李家的福氣呢?！蹦谜f著，就用手指了指，引著李貴看看自己家的簡陋。
李貴立即收起了笑臉，挺直腰板，揚起右手，懇切地說道：“莫婷，厚德，你們可不能這么想啊，現(xiàn)在是自由婚姻，孩子們喜歡就好，再說了，我李貴也不是什么勢利的人，我們家，實誠著呢?！?p> 莫婷緊了緊眉頭，收了收嘴角，吸納一口氣息，決定把實情告知李貴。
“你說得對，婚姻自由，我們做父母的，不能強迫孩子，我們也都是聽巧珍的。”莫婷頓頓了舌頭，微笑著誠懇地看著李貴說道。
“行，只要巧珍一句話?！崩钯F坐在方桌邊上一條長凳上，拍了一下大腿笑呵呵地說道。
李婆坐在旁邊眉開眼笑地附和著，給李貴助燒熊熊的烈火。李貴是她見過最能說親，而且有底氣的人，眼看著就要成就一樁好姻緣，李婆心里美滋滋樂開了花，想著很快就可以領(lǐng)喜錢。
這時候，莫婷佯裝走進房間去看巧珍，過了一會兒，就走出來，微笑著說道：“我們做父母的，肯定是希望女兒過得好，但是，你們也都知道，現(xiàn)在不像以前，我想著吧，讓這兩個孩子多處處，等他們自己決定了，我們做父母的，該怎么辦就這么辦?！?p> 李貴聽了急切得剛想說，自己今天來了，就是兒子李大福的意思，不成想，這個時候，巧珍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她站立在門口，望著莫婷，怯怯地說道：“阿媽，我不想嫁給李大福?！?p> 李貴聽到這話，驚得下巴頓時懸停在空中，兩眼珠瞪圓地直直地看著巧珍，好一會兒才說出一句：“你這姑娘，咋想的呢！”
巧珍說了那句話后，不顧眾人驚愕的神情立即轉(zhuǎn)身鉆入了房間，只留下一張晃動的門簾，擋住了眾人驚詫的目光。
林厚德嘴角抽搐一下，看著那晃動的門簾，又看看莫婷，內(nèi)心一陣躁動，莫婷卻一臉鎮(zhèn)定自若地轉(zhuǎn)而看了看李貴，佯裝垂眉歉意地。
李婆快速地眨了幾下眼皮，眼珠子瞪地不動地吞吞吐吐說道：“這是？這娃，剛剛說得什么話啊”。她那剛才還熱忱的心，一下子被冷卻了，驚到到了，非常地不可思議，居然有人敢拒絕條件這么好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