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五種人種
躺了一天一夜后,童鴛再次在寒星流域A區(qū)的醫(yī)護區(qū)醒來。
她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在陌生的環(huán)境下醒過來了,她低笑一聲,緩慢爬起來將全身包裹在黑色的大衣里面,戴好帽子就出門了。
外面是無星無月的星際城,幽暗的夜色如同面紗一樣遮住了眼睛,誰能想到寒星流域最大的地下城,快活城就在這樣的小衛(wèi)星上。
而今已經(jīng)成為反叛軍的主要根據(jù)地。
童鴛瞇起眼睛,五年前的起源星事件還是引發(fā)了九大星域的暴動,她和盼盼死里逃生,最后還是在沒得選的情況下加入了聯(lián)盟的反叛軍。
現(xiàn)在她正式對聯(lián)盟站在了對立面,成為了聯(lián)盟恨之入骨的暗流星的臭蟲。
她推開沉重的大門,快活城內(nèi)奢華的景象就這樣毫無遮攔地顯示出來,外面是黑暗無邊的星際太空,這里面卻如醉生夢死的幻境。
糜爛又怪異。
這里有全星際最紅的女妓,最刺激的賭場,最大的歡樂谷。
到處都是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燈紅酒綠,不堪入目,一股奇詭的熱浪迎面而來。
空氣里夾著麝香,苦菊和新幣的味道。
童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每次來到這里她都一陣的恍惚。
她仿佛離井井有條,冷漠有序的星際越來越遠了。
好像回到了上一世有人味的世界。
哪一種才應(yīng)該是人類該有的樣子。
童鴛有時候甚至很迷惑。
“吆,這里!”
童鴛壓了壓帽檐,順著聲音來到了吧臺。
羅拉老規(guī)矩地遞給她一杯烈酒,再從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個鐵質(zhì)的盒子,猶豫再三,不確定地遞過去,“現(xiàn)在,這么大劑量了嗎?”
“嗯。”
羅拉欲言又止,她煩惱地擼了一把頭發(fā)。
“你就沒什么要問的?”
童鴛愣了下,垂眸定格在那杯烈酒上,拇指指腹摩挲著冰涼的杯口,漫不經(jīng)心地側(cè)眸,“問什么?”
“問內(nèi)閣為何與聯(lián)盟破裂?還是問暗流星為何出現(xiàn)第五種人種?”
羅拉臉上紅白交替,目光閃爍。
臉上的笑都掛不住了,她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呵呵了幾聲,臉色掩飾不住的疑惑、驚恐。
童鴛果然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也不完全知道。她胸膛起伏的厲害,大口了喝了一口酒。
腦袋又懵又痛,簡直要裂開了。
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童鴛頷首示意起身就打算離開了。
她剛才在醫(yī)護區(qū)注射了一針緩解劑,現(xiàn)在正是五感敏銳的時候,這里的每一片空氣,每一個聲音都讓她感覺焦燥。
喧嘩聲,音樂的翁鳴聲和空氣中刺鼻的味道在童鴛的腦中猶如針扎,她感受到精神觸梢傳來的刺痛,五感開始漸漸失控。
童鴛越走越快。
她知道有第五種人種的時候,其實并沒有太驚訝。威克人雖然善戰(zhàn)但短命是聯(lián)盟造就的戰(zhàn)斗工具人。
亞魯人像是一群被圈養(yǎng)的工蟻,負責整個聯(lián)盟秩序的運營,沒有感情,狂熱簡單。
西爾尼人?
自大,傲慢,甚至影響著整個人種的數(shù)量。
可他們太少了,基因的成長和變異讓一度他們感覺害怕,不管是哪一種人種,包括他們最鄙夷多羅多人種都在慢慢變異,金錢、權(quán)利,高高在上的地位都不能阻止任何人種走向滅忙。
就像亞倫說的那樣,我們都是被基因驅(qū)使的可憐蟲。
沒什么不同。
四種人類一同消亡的命運。
可西爾人并不這么認為。
他們變的更癲狂。
沒什么比欲望更值得讓人偏執(zhí)的東西了。
擁有財富權(quán)利,卻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死,只會讓人發(fā)瘋。
那些實驗衍生的可憐蟲只要能維持整個人類機制的運行,就都該是必須犧牲的物種。
包括衍生出來的第五種人種。
暗流星或許只是另一個灰星。
第五種人種也只是第五種試驗品。
但這些都不能阻止西爾尼人探索生命延續(xù)的可能。
哪怕在衍生出很多的怪物。
哪怕宇宙的盡頭只剩下西爾尼人。
童鴛頭腦慢慢變得混沌。
她頓住呼吸,喉嚨發(fā)緊。
疼痛使得眼淚慢慢蓄滿了眼眶。
她仿佛跌近了一片汪洋大海,到處都是水和危險。
她一點一點地沉向深淵,孤冷,陰暗,一層一層向她襲來。
這種感覺她幾隔幾天就要體驗一次,每一次都接近那個大海中心的黑點。
這種基因病被稱為“失感”是嚴重的基因病患者都有的癥狀,像是溺水。
“你撞了我就想走~”
手臂的觸感像針扎一樣讓她難受到發(fā)瘋,她踉蹌地躲開。
黑色的海水從四面八方向她涌來,突如其來的求生欲迫使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拼命地掙扎著往上游去。
什么聲音?
撞了人,她又撞了人嗎,這是第幾次她撞了人了。
第三次?
第二次?
童鴛的意識變得恍惚,她又將自己和外界隔離起來了,所有的聲音開始剝離,意識海里她又站在一片黑色干謁的土地,腳下是一片血紅的熔巖。
是無數(shù)次醒來站著的地方。
很難想象大海的深處這么詭異冰冷。
天空中飛著的幾只禿鷲睜著血紅的眼睛。
黑色的土地和紅色的火焰融為一起,一望無際,滿目瘡痍。
海水退的一干二凈。
她筆直地站立在黑的發(fā)紅的土地上。
只要往前一步,就可以放任自己墜入深淵。
有個聲音一直在引誘她,跳下來。
跳下來。
只要跳下來。
跳下來,童鴛!
跳下來,你就自由了!
“放開她!”
“童鴛!”
童鴛猛地一驚,她的動作停在半空,意識也從海里退了出來,她利落地單手打開鐵盒子,熟練地給自己的手臂扎了一針。
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裳。
她慢慢驅(qū)散眼前的黑暗,下意識地抬眼,正好與哨兵望過來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德里的目光盯著裝滿試劑的盒子晦澀難懂。
童鴛:“……”
其余三人也看見那個裝滿的藥劑的鐵盒,都意味不明地笑了,惡劣地發(fā)出難聽刺耳的嘲弄聲。
“吆,小美人,跟我黑杰克一個喜好嚒,那我們一定會有很多話說。
“還撞到了我懷里,是不是你也很著急?!”
“滾!”
突如其來的怒吼,把童鴛驚的一抖。
她慢慢地看過去,驚訝地眨了眨眼。
哨兵對她的示意視而不見,兇狠地盯著眼前的這三個亡命之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里閃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仿佛已經(jīng)暴怒了。
他的聲音在熱浪翻滾的地下城,像沉雷一樣滾動著,穿的很遠。
遠處的人類聽到聲音都冷漠抬頭朝這邊看了看,隨后不耐煩地皺起眉頭,罵罵咧咧了幾句又繼續(xù)干自己手上的事情。
三個挑事者吼的一個機靈。
“方才我們提出了要求,她也沒有否決,你是那里來的雜碎?!要插手老子的事!”
“你是活膩了嗎?!”
“知道我黑杰克的名號嗎!”
叫黑杰克的人,心火沖頭,太陽穴突突地跳,他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笑容,很勉強,緊繃繃的,一看就知道氣的很厲害,但是眼前的這個小子明顯穿著正規(guī)軍的常服,氣勢駭人,帶著一股不能忽視的強硬,讓他不敢輕易出手。
寒流星域聚集的都是亡命之徒,他們大多出自海盜,罪犯,流亡者,現(xiàn)在被一個叫星爵的人統(tǒng)一管理,編號為F-PO號戰(zhàn)隊,負責寒流星和附近幾個小星域作戰(zhàn)任務(wù)。
這幾人身上的紅黑色制服隸屬于反叛軍中最惡名在外的一只戰(zhàn)隊了。
黑杰克身后的人兇狠地看過來,伸出的右手上握著一把激光槍,他滿是橫肉的臉上鼻孔噴張,呼呼地喘著粗氣,像一個憤怒的火車頭。
要不是在地下城,他早都沖上去了。
在寒流星,用拳頭來決定成敗,用權(quán)色交易來解決生活需求。
如果雙方都同意了的交易,星爵也是不能干涉的。
“你是哪來的毛小子,要壞我們的好事。”另一道公鴨嗓子惡狠狠的說,他邊說邊移動到了哨兵的右側(cè),暗搓搓地坐車偷襲的準備。
“什么要求?”童鴛看向他,輕聲問道,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似乎她才是主角吧。她微微側(cè)頭,唇角勾起一絲微笑。
剛在圍在傍邊的醉鬼雙眼通紅,他吸了一口氣,念叨道:“我是第二個,我是第二個…”
公鴨嗓也被她笑的一抖,目光閃爍的厲害,眼睛里冒出了幽幽綠光,以及殘暴的殺意,“撞了我,就要做我的女人?!?p> 黑杰克也把目標轉(zhuǎn)移到了她身上,幾個人慢慢朝著她移動。
“哦?!?p> 童鴛輕輕應(yīng)了一聲,輕慢、不屑、厭惡,更多的是漠然。
漫不經(jīng)心的漠然。
第五種人,視人命如草芥,野蠻、兇惡、沒有底線。
但他們卻可以近距離的接觸彼此,身上沒有基因排斥的難受和抵觸,之后又可以殘忍地殺死對方。
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惡霸。
這里沒有人性。
第五種人在生物角度上已經(jīng)算不上人類了。
地下城只是一個圈養(yǎng)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