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各家各戶房門緊閉,裘芷黎換上夜行衣,施展輕功,上了客棧的屋檐,一路小跑,翻進了孫家大宅的后院,人們都嫌棄這地方晦氣,青天白日的也都有多遠離多遠,晚上就更不會有人了。
發(fā)生那樁慘案孫家舉家搬遷也不過幾個月,宅邸后院卻已是荒草叢生,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格外的暗,裘芷黎吃了顆聶冉珠研制的明目丸,再睜開眼睛時這里已如白日般亮堂。
裘芷黎小心翼翼的左顧右盼,再次確認了附近沒有人,打開了柴房的門,遇害的十幾口人里有幾個是短工,常在這里砍柴。
柴房里有幾把斧頭,看上去已經(jīng)鈍了,風吹的木門咯吱咯吱作響,一個人的時候聽起來還是有點瘆人的。
柴火上堆積了不少灰塵,看來是沒什么人來過這里,就在這時,她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了幾聲抽泣,裘芷黎心里一緊,嘴里念叨了幾句聶冉珠平日教她的祈求庇佑的話語。
心臟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裘芷黎屏住呼吸,再次側(cè)耳傾聽,發(fā)現(xiàn)她沒有聽錯,確實是有聲響的,很輕很輕,似乎是來自前面的屋子里。
裘芷黎在原地做了許久心理準備,深吸一口氣,就在她準備大著膽子去屋子里瞧瞧的時候,突然聽見前門處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好像是有誰把大門狠狠的踹開了。
裘芷黎連忙隱到柴房里,細心聽著前院的動靜。
“格老子的,晚上還得干活?!贝謺绲哪新暣蚱屏松钜沟膶庫o。
“虎哥消消氣,報酬少不了您的?!笔莻€稍尖些的聲音,語氣討好。
“邵子你可得好好和他們說一說,那不得多給點?老子給他們擦多少次屁股了?”
“是是是…
裘芷黎瞧瞧的潛伏過去,夜色是她最好的隱形衣,她的內(nèi)力深厚,輕功成熟,所以腳步足夠輕到讓人聽不見。
躲在房的一側(cè),她探頭往兩人那邊看,聲音粗曠的那個虎哥人如其名,是個虎背熊腰的大漢,似乎就是白天在巷子里的她遇見過的那個男人,聲音尖些的那個邵子,身形瘦弱,一直弓著背,虎哥肩上還扛著個暈過去了的男子,他的頭和手腳都垂在了大漢的肩膀上,裘芷黎看不清那男子的長相。
邵子給虎哥開了屋子門,做出了個請的動作,虎哥嘿嘿一笑,跨過了門檻,裘芷黎耳朵緊貼著墻壁,聽著屋子里面的動靜。
似乎又是一個開窗或是開門的聲音,那一刻裘芷黎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里面?zhèn)鱽斫泻奥?,的確是有人在求救!
等裘芷黎確認了房間里沒了人,她悄悄的打開了門,躡手躡腳的走進了屋子。
她先是環(huán)顧了下四周,這個屋子看上去像是誰的臥室,兩人的腳步聲是在正中間消失的,她看了看屋子中間圓桌下的地板,有一塊地方上被薄毯子蓋著,且上面沒有灰塵,她小心翼翼的掀開了那薄毯子,發(fā)現(xiàn)確實是有道暗門的,還裂開了條不大不小的縫隙,就像是留給裘芷黎偷看的一般。
那我就不客氣了。
裘芷黎這樣想著,俯下身子湊了上去。
油燈的小火苗隨風搖曳,好像隨時會熄滅,下面的空間不小,但也不大,火光勉強照亮了半個屋子,除了那兩個人再加上個暈倒的男子,她還看到了那個白天遇到過的叫南川的小孩子,人是清醒著的,但他嘴巴被布塞住,綁在椅子上。
“嗚嗚嗚,我真的什么也沒看見啊,你們快放我出去吧?!痹陉幱疤巶鱽韨€男人的聲音,裘芷黎很熟悉,就是她之前聽到的那個抽泣聲!
“閉嘴,個大老爺們的天天哭,又沒打你,也不嫌丟人?!被⒏绯艘豢?。
“真不想給他吃的,干脆讓他沒力氣叫喚?!鄙圩記]好氣的說,把包里一個白花花的饅頭扔到了那個在哭的男人身上。
男人止住了哭聲,狼吞虎咽的吃起了饅頭。
“他們說怎么處理這些人?”虎哥雙手交叉,靠墻站著。
“就扔這,不歸我們管,虎哥,要不咱走吧,我也困了?!?p> 虎哥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也是,走吧?!?p> 裘芷黎暗道不好,趕緊把那毯子重新蓋上,躲到了床后面,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情況緊急,那薄毯子被裘芷黎蓋的七歪八扭的,但本身掀開暗門毯子就會被弄歪,兩個大男人也沒在意這細節(jié)。
“虎哥,你有沒有聞見淡淡的香味?”
裘芷黎冷汗直流。
虎哥剛打開門,聞言嗅了嗅屋子里的氣味,“沒有啊邵子,嘿嘿,你是不是想女人啦?”
邵子也沒再在意,拍了拍虎哥的肩膀,“沒有虎哥,咱走吧?!?p> 等到兩人走遠,聽到大門重新關上的聲音,裘芷黎才徹底松了一口氣,她從床邊走出來,不小心抖落了床單上的灰塵,被結(jié)結(jié)實實的嗆到了一下,扶墻隨手摸到了本書。
她擦了擦書上的灰塵,這好像是誰的日記,裘芷黎把那本書塞到了隨身攜帶的包裹里,準備去下面把那幾個人給救了。
她扯掉薄毯子,按照那兩人關暗門的樣子摸索出了開暗門的法子。
樓下的油燈還沒熄滅,這個梯子看上去不是很牢固,裘芷黎小心翼翼的爬了下去。
那男人喉嚨啞了,哭累了又剛吃飽,正準備睡覺,意識恍恍惚惚的,看見裘芷黎走下來被嚇了一大跳。
“??!”他大吼一聲,裘芷黎擔心他把那兩人喚回來,連忙把自己的手帕塞進了他的嘴里,不禁有些懷疑,最應該被塞住嘴巴的不是他嗎?
“要想得救就安靜些好嗎?”她開口溫溫柔揉的,那男人見裘芷黎長得好看,語氣又柔和,連點了幾個頭。
南川認得她,看向裘芷黎的眼神又驚喜又擔憂。
屋里的三個被關起來的人都被綁了手腳,裘芷黎拿出匕首先幫兩人松了綁。
因為綁在椅子上太久的緣故,那男人暫時沒法起身,南川倒還好,只被綁了半天時間,現(xiàn)在緩一緩便能行動自如了。
那個昏迷的男人仍是垂著頭被綁在椅子上,裘芷黎彎腰看了眼男人的長相,嘴角有些抽搐,她和時邱離還真挺有緣分的哈。
“他中了毒?!蹦洗ㄖ鲃拥?。
裘芷里點點頭,給他嘴里塞了顆解毒丸,又灌了點水,見時邱離乖乖咽下,她松了口氣。
“你跟我走吧,一個人太危險了?!濒密评柁D(zhuǎn)身看向南川。
“那群孩子需要我照顧?!蹦洗ǖ拖铝祟^,他知道這個姐姐是個好人,但是他不能放下那些孩子不管。
“你先跟我走,如果你們愿意,到時候和我一起離開這里?!濒密评柙S諾道,養(yǎng)幾個孩子她還是養(yǎng)得起的。
“真的嗎?”南川驚喜的抬頭。
“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過我們得快點離開,要是他們折返就不好了?!?p> 南川點點頭,裘芷黎有些勉強的背起了時邱離,她心想著不知道聶冉珠有沒有讓她增加力氣的法子,雖然她是個習武之人,力氣已經(jīng)算比較大了的,但背一個壯漢還是有點些吃力的。
“公子,我們先走了,你自求多福?!蹦莻€男人現(xiàn)在還是站不太起來,但裘芷黎要背著時邱離,實在照顧不到他了,臨走前,裘芷黎遞給他一顆藥丸。
“嗚嗚嗚,多謝女俠?!蹦莻€男人想也沒想就吃下了藥丸,裘芷黎有些無奈的對他笑了笑。
“敢問女俠名諱?”
“裘芷黎?!?p> 誰知三人一離開了男人的視線,他便站起了身,活動了一下手腳,嘴里喃喃道,“裘芷黎嗎?是個好名字?!?p> 溫未雨和林恂還在休息,裘芷黎背著時邱離,帶著南川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裘芷黎把時邱離放在了椅子上,從床上抽出條被子給時邱離鋪在了地上。
只能讓他將就一晚上了…
“南川,你睡床里面,我睡床外面?!濒密评枵泻裟洗?。
“我身上臟?!蹦洗ú缓靡馑嫉恼f道。
“我現(xiàn)在身上也很臟,都是灰塵,明天再洗澡吧。”
聽裘芷黎這樣說,南川就不再推辭了,乖巧的躺到了床的里面。
裘芷黎熄了燈,今天晚上發(fā)生了很多事,她現(xiàn)在很疲憊,需要睡眠。
“姐姐。”南川看著裘芷黎,開了口。
“嗯?”裘芷黎有些迷迷糊糊的。
“我沒有姓,以后跟著你了,能不能跟你姓?”
“可以啊?!濒密评桦m然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但聲音還是很溫柔。
“謝謝姐姐,那姐姐說要帶我們一起走,要和南川拉勾勾?!?p> 裘芷黎笑了笑,伸出了小拇指,南川鄭重其事的用大拇指和她蓋了章,這才心滿意足的裹緊了被子。
裘芷黎很快就睡著了,睡的很熟很熟,第二天早上起來,時邱離和南川,不,現(xiàn)在應該叫裘南川都醒了,她還在甜美的夢鄉(xiāng)中。
其實時邱離昨天晚上吃下藥丸后就恢復了些意識,他知道是裘芷黎救了他,但是他沒有力氣睜眼,更沒有力氣開口講話,她身上的味道格外令人心安,睡了一覺后自己的身體就恢復的差不多了。
“又欠了你一命?!睍r邱離坐在地鋪上,無奈的看著裘芷黎的睡顏,眼神里是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溫柔。
裘南川則下了床,坐在椅子上乖乖等他姐姐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