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蕭錦娘意料的是,耶律平仿佛對這座坊舟無比的熟悉,就像在自己家一樣輕易就找到了顏令賓得位置。
只是兩個人的對話讓她完全聽不懂,仿佛在對暗語一樣。
“為了能見到小姐一面我可是付了重金??!”(你的情報好貴)
“阿郎付了多少?”(有多貴)
”貴賤不重要,主要是值得“(你的情報很重要)
“本月二十三日子時派使者出發(fā),想著下月二十三日能送到,沒想到居然提前了一日!”(叛軍本月二十三日出發(fā)的,再過一天就到了)
“阿郎真是辛苦了,既然千里迢迢趕來,那就請聽我為阿郎獻上一曲吧!”
蕭錦娘的專業(yè)雖然是歷史,但是她對唐朝的絲竹音樂完全不感興趣,看他們聊的正歡,她躲在一旁吃起了桌子上的東西,過了會都知走到她面前道。
“阿郎如若對我家姑娘不感興趣不妨我叫來其她女兒供您挑選!”
蕭錦娘趕忙拒絕道。
“算了吧,我對這些東西不是很感興趣,多謝老板好意”
都知入行已經(jīng)很多年了,頭一次看到如此心如止水的客人。
“既然如此,那阿郎有沒有別的什么吩咐?”
蕭錦娘想了想。
“你們這里有沒有火晶柿子和水盆羊肉?”
聽到這話,都知先是愣了一下。
“這東西都是尋常百姓吃的東西,吾觀阿郎非富即貴怎么想吃這種不入流的東西?”
蕭錦娘并非心血來潮,火晶柿子和水盆羊肉是她看《長安十二時辰》的時候看主角吃的挺香,她也想嘗嘗,只是自己的家距離西安路途遙遠為了一個吃的就不遠萬里的的去有點不太劃算。
正巧她穿越來的長安就是現(xiàn)在的西安,她肯定要一飽口福。
在蕭錦娘的再三確認下,都知沒辦法,只好為她去尋來。
過了半個時辰,都知端來火晶柿子和一盆不知道什么東西做的肉湯。
“阿郎要的火晶柿子吾尋來了,只是不知道這水盆羊肉是個什么東西,我遍尋半條長安城也沒有結(jié)果,只有一碗羊肉羹還請阿郎不要嫌棄”
看見這碗羊肉羹,蕭錦娘這才想起來,原來唐朝的長安根本就沒有什么水盆羊肉,但是話也不能說的太全面。
唐代確實沒有水盆羊肉這樣的名字,但是那個時候,羊肉是唐朝長安居民的重要食材之一,什么過生日、生小孩之類的慶典,尋常百姓家也是要攢錢請大家吃一點羊肉的。
也就是說,唐朝人雖然肯定沒吃過水盆羊肉,但是一定吃過水盆羊肉的原始版本,也就是羊肉羹,這是我國早在先秦時代就出現(xiàn)的羊肉美食之一。
不過具體來說,類似于水盆羊肉的做法,確實不是唐朝人吃羊的流行方式。那個時候的唐朝人,更習慣吃羊肉湯面、水煮羊雜、羊肉跟豬肉魚肉之類剁碎肉丁一起下鍋的亂燉,以及蒸羊肉之類。
蕭錦娘學著劇里張小敬吃火晶柿子的方式,將吸管插入柿子里嘬著吃。
“還真別說,這東西還真是豐腴多汁、皮薄如紙、極易剝離、清涼爽口,可謂是果中珍品”
都知楞了一下,隨即問道。
“阿郎是從西域來的客商吧!如若是長安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怎么會喜歡吃這東西”
蕭錦娘笑嘻嘻的回道。
“的確,剛來不久,見識不夠,還請您不要見笑”
聽罷,都知嘆了口氣。
“您來的好不如來的巧,我家女兒這是最后一次在長安見客了,以后阿郎在想看可就沒什么機會了”
蕭錦娘疑惑的問道。
“為何是最后一次,我見她年輕俊美,定當珍惜時間,不負韶華,為何要做出這樣的決定?”
話音剛落,都知眼角緩緩流出淚來。
“我家女兒身子單薄,從外地一路趕到長安難免風水日曬,晚風侵體,嬌弱的身軀,終究還是染了風寒,原本以為只是小病一場,調(diào)養(yǎng)幾日便可痊愈,沒想到,寒疾之癥愈演愈烈,最后到了郎中也無能為力的地步,眼下只盼我家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了”
正說著,蕭錦娘身后的曲子也終了。
顏令賓勉強起身,蹣跚走到屋外,坐在廊下,感受著陽光的溫暖。
她多么希望這一縷暖陽,能夠?qū)⒆约喝淼牟⊥炊紡氐昨?qū)除,能夠讓自己恢復往日的神采,巧笑嫣然地站在情郎的面前,讓她為自己唱一首動人的情歌。
可是,望著空中耀眼的光芒,顏令賓不禁想起了自己命如浮萍的身世,不堪春風的孱弱病軀。
滿園春花,姹紫嫣紅開遍,也難抵在春風中飄零枯萎的命運。也許,自己的生命,也要在這風華正茂的人生之春中凋零了。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間,兩行熱淚早已盈眶而出,流過蒼白的臉頰。
““我將不久于人世,春花秋月,曾經(jīng)消磨過不少快樂的時光,如今生離死別,再無相會之期,在這里我想向兩位阿郎提一個最后的請求,就是希望阿郎都能送我一些惜別的文章,我就感謝不盡了!”
話音剛落,只聽屋內(nèi)忽然有人吟道。
氣余三五喘,花剩兩三枝;
話別一樽酒,相游無后期。
顏令賓猛然回頭看向吟詩的蕭錦娘。
“剛剛我還在心中思索,只是未有合適的韻腳未能成詩,而片刻,阿郎就隨口吟出,阿郎怎知道我心中想法,莫非前世有緣?”
蕭錦娘看過關(guān)于顏令賓的文章,也知道這首詩是她寫的,只是心中可惜,沒想到口中竟然吟誦出來。
“非也,我這個人心中也多少有些多愁善感,或許和你的命運也是一樣的,這才信口胡沁,讓姑娘見笑了”
言罷,顏令賓便無法控制地伏桌而泣,虛不自持。
此次宴會后,似乎心愿已了的顏令賓,病情每況愈下,沒過幾天,這位名噪一時的青樓名妓,便在她的豆蔻芳華,令人惋惜地香消玉殞了。
耶律平起身拜別顏令賓。
“姑娘一曲真是驚艷,婉轉(zhuǎn)的琴音和唱曲惹人醉,姑娘還年輕,以后的路還長著,請勿胡思亂想”
說著,耶律平拉著蕭錦娘向外走,蕭錦娘邊走邊問。
“人之無情,乃至于此”
“我怎的無情?”
蕭錦娘指著坊舟內(nèi)質(zhì)問道。
“那姑娘時日無多,很是可憐,就連我這個剛見過她一面的人都動了惻隱之心寫了一首詩,而你呢,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話,似是寒冬冷雪讓人心涼”
聽言,耶律平笑著道。
“有些事你不懂,等有時間我在慢慢和你說”
蕭錦娘剛想反駁,耳邊忽然有人大聲喝道。
“有什么事不能現(xiàn)在說,莫非說見不得人的事?現(xiàn)在說也好,把遺言交代了否則一會就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