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著臉,盡管是從電話里聽到他的聲音,盛薇薇依舊覺得羞愧不已。
她支吾了半天,咬著大拇指在公園門口來回打轉(zhuǎn)兒,手機也不敢掛,沉默著,像認罪的羔羊。
“你在哪兒?”很久以后,電話里沈律問。
“我在公園。”盛薇薇小小聲說。
“具體哪兒,地址!”電話里沈律惱怒而突然的發(fā)了脾氣。
盛薇薇嚇的一哆嗦,捧在耳邊的手機差點沒掉下來,匆匆忙忙告訴地址,那邊便不由多說的先掐斷了電話。
盛薇薇至今還恍恍惚惚的,腦袋懵懵的如同在做夢,聽方才那意思,阿律要過來?
她神經(jīng)質(zhì)的抽抽嘴角,像做賊偷腥的貓即將嘗到鮮美的魚,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的笑容實在太過猥瑣,于是板起臉訓練著表情,等待著前男友沈律大駕。
差不過也就二十分鐘,中心公園正東門來了一輛豪車。
車窗滑下,她心悅期待的律先生帶著墨鏡,酷酷的不愿施舍她一個字,頭一擺,示意上車。
盛薇薇拿著包屁顛屁顛的上了副駕駛,快速系上安全帶,傻子般朝旁邊笑了下,露出八顆齊整的小牙牙,“嘿嘿。”
“嘿什么,有什么可嘿的!”沈律旁邊叱道。
盛薇薇癟癟嘴,“哦?!钡皖^,就再也不敢說話了。
車子發(fā)動,目的地在哪?盛薇薇不曉得。她心想,幾天前跟阿律借了一百萬,雖然沒簽借條,但就當是賣給他了,自然帶她去哪兒都可以。
開了不久,車子停在一家食客眾多的港式餐廳前?!跋萝?!”
盛薇薇伸腦袋看看,“你帶我喝早茶?”
下了車的沈律此時已繞到副駕駛門前,開門,拽著人就往外拉,也不知他哪來的莫名其妙的怒氣,用勁兒極大,盛薇薇手腕疼痛,愈加覺得這幾年阿律不是以前的阿律了,眼眶委屈聚淚。
沈律似乎是這家早茶店的老顧客,一進門,便有穿著小西服的侍者微笑上前,“沈先生來啦。”側(cè)身往樓上的包房請道。
上樓,進了一間雅室,推著小車的侍者將各式各類的小盤子吃食端上,粥粉面飯湯,應(yīng)有盡有。
等人退出,門已關(guān)闔,沈律便自顧吃,慢條斯理的模樣很有風度,吃飯也能吃的這么好看,什么叫秀色可餐啊,大概便是如此,盛薇薇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喉嚨,肚子咕咕叫了聲,大清早的,也不知饞的是粥粉面飯還是人。
沈律側(cè)頭給了她一個冷眼,“如果你對這些都沒興趣,現(xiàn)在就可以滾?!?p> 他說的沒頭沒腦,莫名其妙。但剎那間,這話中深藏的真意還是被盛薇薇領(lǐng)悟到了,忙小雞啄米般點頭,“有興趣,我有興趣!”說罷,袖子一挽,兩手抓著面前的小籠包開吃。
沈律淺淺勾唇,溫柔的側(cè)臉與方才的冷漠毫不相符。
盛薇薇風云殘卷,狼吞虎咽的模樣真像豬八戒他二姨下凡——八輩子沒吃過飯了。
沈律從吃客變成了看客,抱著胳膊靠著椅背,,感嘆的搖搖頭,后來盛了碗雞蛋湯推過去,在盛薇薇眼里仍舊冷淡著臉,但這次律大少爺好歹送了她幾個字,“喝吧,別噎著。”
就是這五個字,引爆了盛薇薇壓抑許久的淚點,哇了一聲哭出來。
她的樣子實在很滑稽,嘴里的包子還沒嚼完,張嘴哭的時候包子皮兒還掉出來了。很奇怪的,原本很生氣的沈律突然笑出聲,然后迅速的掩了下嘴。
盛薇薇無暇注意旁側(cè),她兩手尚且油膩的抓住吃的東西,眼淚嘩嘩遮住視線,哭了一陣,低頭突然打了個嗝,“嗝!
旁邊的雞蛋湯又推了推,盛薇薇捧起碗一口干了。
空氣凝滯了許久。
吃飽喝足,面上還濕噠噠的淚水未干,盛薇薇猛的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間。”
沈律扭過臉不看她,似乎是默認同意。
等人走出去,屋內(nèi)只剩他一個人時,這廝貌似僵硬的五官才漸變?nèi)岷汀?p> 旁邊椅子上的舊背包拉鏈半開,一眼能窺到里面物品,沈律朝門口看了眼,將拉鏈口子處的手機掏出。
正好此時一個陌生來電打來,手機是已被調(diào)成靜音模式,沈律思慮片刻,還是滑動接通了電話。
里頭傳來粗聲暴躁的咒罵,“盛薇薇你這臭丫頭,老子不會讓你好過的…….”
恐嚇電話?沈律面色奇詭,嗒的掛斷,點開短信收件信息,幾百條未讀的騷擾短信,無一例外都是同樣的語調(diào),從短信中可以看出此人就是盛天成。
粗看了幾秒,將手機重新放回包內(nèi)。眼角余光瞧著門外有影兒,他抬頭時順口道:“回來了?!?p> 但再仔細一看,門外那道影兒不是盛薇薇。
沈律心口一驚,起身,面上端起禮儀般笑容,“你怎么在這兒?”
“我路過,在外面正巧看見你的車,準備進來吃點東西,你能光顧的餐廳想必味道一定不會錯的?!崩柘阃翊┲鴷r髦大衣,手握小巧香包,窈窕走進。
沈律微垂了眼,笑道:“這家餐廳是市內(nèi)老字號,我常常過來?!?p> “方便請我一起嗎?”黎香婉笑著說。
沈律翹起嘴角,頓了會兒,“下次吧?!?p> “那看來這次不方便咯?!崩柘阃癯烂嫖撸笥铱纯?,“和朋友有約嗎?!倍舐冻鲆馕渡铋L的笑容,“那我不打擾你了,記得答應(yīng)我的,改天再約?!?p> 沈律含笑點頭。
出去的女人跨著自信的步伐,美人婀娜,剛一出門,卻撞了一個冒冒失失的家伙。
“對不起對不起。”盛薇薇急忙道歉,她從衛(wèi)生間出來就往包廂跑,心想沈律會不會等她,會不會先走,一時急了,冒冒失失的就撞了人。
黎香婉面露不快,眉頭緊鎖,瞅著這個衣著寒酸的女人有幾分嫌棄。
盛薇薇道歉兩句,便伸長了脖子往包廂內(nèi)看,而后咧開嘴角,與被撞的女人擦肩而過,“你還在,真好。”她放下心,長舒了口氣。
房門外,預(yù)備離開的女人回頭,意外的從即將關(guān)上門的縫隙間看見沈律輕抿輕笑的唇,那時的春風笑意,決然不同于與自己相見時的客氣,似乎更蘊藏真摯。
她是誰?黎香婉揉了揉被撞痛的細肩,一股心酸的嫉妒氤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