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我是有苦衷的。」他今日只穿了常服,蹲下身來附在我膝上,我一時情難自禁去摸他的頭發(fā)。
發(fā)黑濃密,還未改變。
「之泓,我們回不去了?!拐f罷,我深嘆一口氣:「聽說,還有月余你便要迎蔣將軍女兒為后了,我自知家世也稱不上你,故而也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
剛走進來的宮女聽我喚他名諱,當(dāng)即嚇得跪下。后來我才了解到,原來是有一次陳淑媛這樣喚他,他直接丟入冷宮了,伺候的奴才們亦被丟到了浣衣局。
誰知他頭也未抬,依舊靠在我懷里。給宮女使了眼色,她便匆匆出去了。
「我不要!」他將手摟住我的腰,「卿卿不要我了嗎?」
「讓我走吧?!?p> 是你不要我的,是你違背了與我的誓約。
我心里滾燙,幾乎忍住不想大鬧一場,想問問他為什么離我而去,是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為什么又要拋棄曾經(jīng)結(jié)發(fā)的妻,如今又為何另娶旁人?
可是我又有什么能夠支撐我去大鬧一場的呢?阿爹阿娘已然離去,唯一的親人大概只剩下欣眉了吧。
自來都說帝王薄情,昔日太祖連太子妃都可棄如敝履另娶他人,比起她我又如何,自當(dāng)是被拋棄的那位罷了。
「你不要走!」聽到我說要走,他手臂的力度更大了些,仿佛個孩子般不知所措。
「我沒有碰過她們的,卿卿,你才是我唯一的妻?!?p> 「可是卿卿,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啊。」
他抬頭看我,眼眶里已有淚水,可憐的模樣竟讓我心疼。
有些話欲脫口而出,卻也說了。
「我不走了。」
他眼波含笑,哽咽著將我摟入懷中,下巴抵在我頭發(fā)上,似有若無吻我。
「卿卿,我便知道你舍不得,你放心,我定會護你周全?!?p> 我無言,在這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又有誰能護得住誰呢?
可是之泓,我太愛你。我的愛人都已離去,只有你再次出現(xiàn)在我眼前,又或是我將給他們的愛,在無數(shù)次夜里醞釀沉淀,而今又滿滿溢出,悉數(shù)給你。
一瞬間光陰流轉(zhuǎn),我仿佛看到幼時阿娘抱著我坐在院子的花樹下,偶來東風(fēng),淡淡的香氣就鋪得滿面。
阿娘說話的聲音似乎還縈繞在春日里:「卿卿,日后與不鐘意自己的男子過這一生,其實都不算什么凄苦的事。」
「為什么呢?」
阿娘未回答,只是看向天上遷徙的飛鳥:「最怕的是遇見互生情意的男子,那這一生自然就敗了?!?p> 敗在繞指柔情間。
我環(huán)住他,還是熟悉的味道,此刻之后我應(yīng)是更依戀這一股溫?zé)崃税伞?p> 這次插曲之后,他一直未來看我。這寢宮的匾額我來前已被拿下,閑來無事我便寫了「凝瀾苑」吩咐人置了牌匾掛在門口,這才有些生氣的樣子。
雖人不過來,可日日都吩咐身邊大主管李子海親自送諸多賞賜過來,只說圣上前朝在忙,忙過了便會再來看我。
我已習(xí)慣等待,且來到京都實在是有些水土不服,悻悻然了好幾天才恢復(fù)精神。每日睡到正午,只聽到欣眉與另幾位宮女太監(jiān)混熟之后在院子里玩鬧,滿是笑聲。
有陽光之時,我就躺在花樹下曬太陽,喝著牛乳吃芙蓉糕,好不自在。
這樣的日子大概過了八九天,終于被人打破了。
這日春光和煦,我正閉目養(yǎng)神,忽聽得打鬧聲頓然消失,睜眼一看,一位華服女子正站在我宮門口。
恍惚之間,只聽得有人喊道:「參見貴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