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王山低調(diào)得緊,但消息還是如蒲子乘著微風(fēng),飄進(jìn)八荒眾人耳里,帶出驚訝、好奇、艷羨或嫉妒的情緒來。
不知是哪位驚才艷艷之輩,能得符尊青眼。
“倒是惜才?!泵媲岸俗娜藞?zhí)起一杯溫茶,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腕間紅線隱隱像是幻覺。
“我化作零昔峰的雀鳥,看得確實(shí)是那日的臭丫頭,怪不得那符紙那么厲害,原是一丘之貉?!辟即蟮膹V晨宮回蕩著少年的不忿,一襲黑衣如故,與座上那人的白衣對比有些強(qiáng)烈。
“看那些人的反應(yīng),也是沒料到會多出一位峰主來,來歷也沒摸清楚,只知道那丫頭名為錢梓梓,實(shí)力若以仙界論,也才黃境三品?!痹迫叫念^一動,這名字好似有些熟悉。
少年還在事無巨細(xì)地匯報(bào),眼見著雞毛蒜皮的,連著零昔峰的侍女昨日向他擲了幾顆石子都出了口,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坐著的仙君止住了那長篇大論。
“繼續(xù)盯著,十方還在她手里?!卞X梓梓?棠碧色的玉盞擱在檀桌上,平平淡淡地噔了一聲。
伯朹:??這么重大的消息他怎么不知道?那日魔頭讓他去大王山走一趟,他還以為是殺人滅口而已。
少年的神情詫異,剛想再說出點(diǎn)什么來,已被搶先一步了。
“日后回到廣晨宮,換回離牧的模樣?!痹迫叫闹杏袛?shù),看著伯朹不加掩飾的真容,眉頭微皺。
她是無垢仙身,一開始他便知曉,那狐妖的氣息濃郁,卻與她格格不入,更無妖身。垣珀本是溱嬛的仙器,遺失在琉璃島,竟是何時(shí)落在了她的手中,在伯朹離島以后,琉璃島已是沉入深海,再無人尋。
這是從何處來的變數(shù),天界何時(shí)有了一位無垢仙身。她入永城,識魔族弱點(diǎn),取十方碎片,明明是無意,這一樁樁,卻又彰顯得她如此意外,成為他計(jì)劃中的變數(shù)。
他并不認(rèn)為大王山有這個(gè)閑心,去管神魔大戰(zhàn)的事情,大王山中人的反應(yīng),也昭著了此前錢梓梓與艾長青并無相通,還有那日綠林中冥界來人顯然是為了她,事情似乎不太簡單。
十方碎片送不到蕭翦手里,是周折了些,但是無礙,左右還是有些辦法。
伯朹再一次離開天宮,心情是愉悅了些的,他生來天生地長,本就是不受拘束慣了的,若是隨了那魔頭日日呆在廣晨宮拘束著,是有些難為他了。
如此看來,去盯著那臭丫頭更有意思些,修為到了他這境界的靈獸,一般人還發(fā)現(xiàn)不了他。
與此同時(shí),淡薄的云霧繞著儲曦宮的角檐鉆進(jìn)了殿中,阡姑姑襦裙邊的繡擺如蓮,步履流動間泛著冰冷的氣息。
白玉榻上盛開一片明橙的衣襟,綴以凰藤木枝,裹住端莊明艷的美人軀,見是細(xì)眉鳳目,瓊鼻玉膚,梳著環(huán)形隨云髻,以鳳躍金絲流蘇固著,不失大氣高雅,阡姑姑心中嘆息,天后當(dāng)年可是盛名六界的霓鳳族第一美人,卻還是入不了天帝的眼,她掩下心中遺憾,微微俯身,輕聲叫醒了半撐著身軀假寐的天后。
“娘娘,鐘瑜帝姬已到了前殿。”天后聽罷,睜開雙眼,眉間的憂愁也去了少許,眼神中泛起被驚喜席卷的波瀾。
“我兒回了?不是說還得七日?”鐘瑜可是兩萬年不曾回天界,前些日子傳信去邶仙山,鐘瑜說是已突破新境,故而北仙翁主特允下界游歷,鐘瑜想著母親生辰宴快到了,便先快馬加鞭回了天宮。
天后臉上掩不住喜色,起了身往前殿走去,放在身側(cè)的玉指卻不自覺得攥起裙擺,步伐不似往日淡然。
“瑜兒?!币蝗肭暗?,俏生生立著身著一襲白紗的人影,一支翠玉茶花簪挽在朝云近香髻上,更顯得眉眼靈動,鐘瑜側(cè)過身來,見著天后已近到身前,她乖巧地行了一禮。
“鐘瑜參見母后。”
“怎么這般疏離,果然是離了天宮太久,都生分起來了?!碧旌笸衅鸢敫I淼溺婅?,仔細(xì)地瞧著鐘瑜,哪哪都?xì)g喜,可還是那般冷淡,若不是她是她母后,也看不出來鐘瑜心中是否歡喜。
“母后……”鐘瑜自小就是不茍言笑的性子,聽著天后這番言語,有些焦急起來。
“好啦,母后和你說笑呢,隨母后坐下說話?!碧旌罂粗婅げ恢氲哪?,笑出了聲,屈起食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被母親這一打岔,鐘瑜這才露出一些小女兒的嬌態(tài)來,“母后,近來身體可安康,瑜兒可是記掛了許久,溱嬛是頑皮了些,母后可別氣壞了身子?!?p> “我倒是還好,爛攤子收拾多了,便也平常了,就是恨她光長了年歲,不長腦子,她若是有你半數(shù)勤勉和聰慧,我又何止于日日操心?!碧旌髧@氣,“前段日子進(jìn)了思過谷還不安分,出來了又鬧事,這會兒還在百花園中受罰呢?!?p> “這次又是為何?”鐘瑜順著天后的話頭詢問下去。
“不慎將離水宮那小野種打了一仗,這會兒醒都醒不過來,你父親生了氣才罰的?!碧旌笳Z氣嘲諷,原以為是不聞不問,才發(fā)現(xiàn)這是護(hù)得緊呢。
鐘瑜聽罷,也不搭話,她對這位十三妹妹想來無憎無惡,母后的情緒明顯了些,她不知全貌,故而不加評判了。
“不說這些,瑜兒,上次你說突破新境了,已是到了哪兒,母后可好奇了?!碧旌笾獣早婅は騺聿幌策@些,便轉(zhuǎn)了話頭。
“兒臣不才,堪堪橙鏡九品,若是以實(shí)力稱,對上赤境三品也能全身而退?!辩婅み€是如實(shí)說了,在萬年前,對外宣稱是黃境,可再過了這萬年,實(shí)力早已今非昔比。
“好好好,這可不比祁瑤厲害上許多?兩萬年前她處處壓你一頭,現(xiàn)下還不是我家瑜兒厲害些?!碧旌舐犞?,心情也更愉悅起來,鐘瑜能對上赤境而不吃虧,這已經(jīng)是難得,也是給她爭了光了。
“母后,造化弄人,還是別這么說?!辩婅o奈,她不似母后愛爭個(gè)高下,也難說到一處。
“事實(shí)如此,好了,你長途跋涉,還是先回你寢宮休息罷,母后去百花園看看,省得再出幺蛾子。”天后笑笑,讓鐘瑜先行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