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你叫我如何收手?
我沒再看賀儒,他見仍勸不動我,只好換了個話題:“太子他……沒欺負你吧?”
我搖頭。
“他很喜歡你。”
我發(fā)呆。
賀儒見我這樣,頓了一下,問我:“他對你好,你對他,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對我好?
祁冉許諾拿百萬銀兩和鋪子給我當聘禮,要娶我為正妃。
他為我罰了能替他取得利益坐擁萬貫家產(chǎn)的柳昭訓。
他不惜頂撞母親,也要護我周全。
他從刺客手下脫身,受了傷,第一件事是來關(guān)心我。
他見我有危險,毫不猶豫地與我同陷于危險之中。
是啊,祁冉對我極好,那么我對祁冉,又是什么感覺呢?
偶爾從夢中驚醒,朦朧恍惚的那一剎那,腦海中騰躍而出的,總是祁冉面對著我,笑得溫柔。
那的確是這十年我見過最燦爛的光。
但一旦想起夢中所見,心頭的猶豫會立刻被苦痛取代。我總是會哭,但哭不出聲來,會覺得不爽利,只好使勁地掐自己,掐疼了,心也就定了。
賀儒見我愣神,以為我有所松動,叫我的名字:“阿膠,你不如暫時放下那事,多想想太子對你的好?!?p> 我搖頭。
祁冉對我再好,也不是可以抹去他曾經(jīng)行徑的理由。
賀儒還待勸,我聽見有人從后院小心翼翼走來的腳步聲,于是示意他噤聲。
我倆同盯著后門,見是祁冉灰頭土臉,正端著一碗略帶些焦味的藥亦步亦趨,看見我,頗有些不好意思:“我頭次煎藥,你若嫌,我就再給你煎一碗?!?p> 賀儒偷偷沖我使眼色,我知道,他是想強調(diào)祁冉的體貼。
于是我笑,端過藥碗,一飲而盡。
祁冉眼中閃出一些光。
賀儒低低嘆了一口氣。
劉應打來水讓祁冉擦臉,同他說:“明天東西就會到,咱們該回去了?!?p> 他們話中的“東西”我并不知曉是什么,也不好過問,于是裝腔作勢清了清嗓子,然后沖祁冉搖頭。
你看我喝了藥壓根沒啥反應,不如就此打道回府吧?
好讓我瞅瞅你們嘴里的“東西”是什么寶貝。
祁冉沉默良久,向賀儒行禮:“在下有個不情之請,能否請先生去府上小住幾日,方便時刻查看拙荊的嗓子?”
你這個就不懂事了,人家堂堂鬼醫(yī),怎可能會愿意蝸居在你府上,給我一個人看病呢?
“好啊。”賀儒想都沒想,立刻回答。
敢情您是正等著這長期飯票呢?
賀儒提了一籃子藥,戴上他的草帽,從后院牽來了一頭毛驢,顛顛兒跟上了我們的馬車。
我怕他答應跟來,是想妨礙我的計劃,于是掀開簾子,使勁沖他擺手和做鬼臉,想將他趕回鶴陀山。
祁冉正拿賀儒給他開的藥準備敷在被荊棘劃出的傷口上,看了我好幾眼,我也沒在意。
只是在我又一次掀起簾子時,祁冉抬手攔了一下,聲音比平時委屈了不少:“阿膠,你跟賀先生很熟嗎?”
不熟不熟,頂多半生。
“你都沒這樣給我撒過嬌。”祁冉負氣似的放下藥瓶,低頭不看我。
做鬼臉等于撒嬌?什么邏輯?
但見祁冉的模樣,我有些無奈,只好親自給他上藥。
手指觸及到他的臉龐,祁冉瞬間將我攏在懷里,俯在我的耳邊:“阿膠,不要與他人這么要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