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夙的笑容早已僵住,想收也收不回來,只得將閑手遮了半面臉,掩著尷尬。聽任夢西的話,看來他并不是有心糊弄自己,而是,他本身就是個不懂是非,隨意臆測的大笨蛋。
任夢西似沒料到袁小姐竟會答應的如此快,本來他準備了一大堆說辭,可如今就用了兩句。他正思索著是否是自己少莊主身份而讓袁小姐這么快同意,“本來還想戴面具,幸虧沒戴,這么輕松就解決了……”
就在賓客皆驚同靜之時,幾聲大笑隨風傳開,顯得極其格格不入,都不用尋聲而看,柏夙也知那聲音是誰發(fā)出,這深州城的人大概除了莊主怕只有申姜一人能如此嘲笑任夢西。
任夢西慢轉過頭,看著笑到酸著下巴申姜,表情淺滯,笑意漸消,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他猛回過頭,松開了柏夙的手,不知為何,她這一松手竟將柏夙心中大石砸了不少,她本以為任夢西想解釋剛才一事,可她是萬萬沒想到這廝不但沒解釋,還把這事夸大了百分。
任夢西兩手相握,拱手謝過袁小姐,“多謝袁小姐,我想枉自想沾沾您的喜氣,在您這么重要的日子跟我良人表明心跡,望您能原諒。下月初八,在下府中也有喜事,希望您能賞光,屆時一定會讓您同您夫婿在會上相表心意……”
袁小姐趕忙擺了擺手,“少莊主在我婚宴表白,也是我同袁府的福氣,而且,這也算喜事一樁,豈會有生氣一說?!?p> 兩人話未止,便聽得門前鑼鼓震徹天際之音,吉時已到,新人入堂。任夢西趕忙側身坐到了柏夙旁的位置,讓出了道。
到了此時,申姜笑聲仍不減,“你笑夠了沒有?”任夢西實在再聽不下去,扭頭瞪了眼申姜。
申姜旁本是柏夙,可現(xiàn)在卻不見人,任夢西轉頭而望,見到柏夙還站在剛才原地,看著中間的一道人。
這路上紅衣新人加之滿天齒紙,如幕布將兩人相隔,柏夙長這么大,還未見過如此熱鬧場面,等到新人而來,她暫且將剛才之事放于腦后,雙頰含笑,同眾人一起鼓著掌。
任夢西隨手拿過桌上申姜剛倒上得酒,一邊飲一邊賞著這紅路之后的柏夙。
“你這么唐突說了下月初八,不怕生什么變故?”申姜看任夢西杯中無酒,又為他斟了一杯。
“我既然說了,便一定會實現(xiàn)。她就算非要回去,我也能攔得住瞞得過。”任夢西抬手將酒喝盡。他動作迅速,似用這杯酒給自己下了決心。
申姜點點頭,將大笑化為淺笑,一副你好自為之的表情,“愿你能攔得住躲得過吧?!彼f罷,便將手中酒碰到了任夢西的杯上,清脆一聲響,環(huán)繞著兩人杯口。
“沒酒了,你還碰。喂,你為何會在這里?不可能是故意為看我笑話來的吧?”任夢西將杯子倒置,一滴酒都未傾出。
申姜將手邊酒壺遞給任夢西,顧自搖搖頭,“我來此自然是有事?還有,想同你說件事,本昨日想著碰見你就和你說了……我可不會讓著柏夙。任夢西,這試武大會比賽我必須贏?!?p> “你去了試武大會?為什么?算了,反正你該有自己的事,而且做事也有分寸,我就不問了。不過,我也不想輸,喝了這杯酒,后面幾日只能兵戎相見了?!?p> 任夢西把酒倒?jié)M遞到了申姜眼前,申姜淡淡一笑,同他再碰了一杯。
——
在臨走之前,果不其然,因任夢西的不請自來,被袁老爺留住了。袁老爺先是客客氣氣說了半天為何沒請少莊主的原因,主要怕馬上臨近神劍大會,怕少莊主匆忙,說是等大會后單請次嘯刃山莊。
任夢西在旁說著沒關系,其實這奉承二人都心里都明明白白,袁家為何沒請嘯刃山莊,是因六年前莊主同袁老爺就上屆神劍大會決定獲勝者之事鬧了場大別扭,本就一山不容二虎,這事雖小但足成了導火索。
其實任夢西猜測的不錯,這場大會本來目的就是招得佳婿,柏夙也是袁小姐開始選中的人,可臨了,袁小姐回府路上,過了賽臺,恰巧看見現(xiàn)在姑爺在臺上的瀟灑之姿,俊俏之容。她整人如觸電,只此一眼便尋得了良人。
柏夙聽了這事,不由得長松了口氣,心里不知多感激那位帥的不像話,武功深不可測的新姑爺。
柏夙雖這么想,可這新姑爺?shù)臉用菜齾s沒有看清楚,這袁府不知是何禮儀,竟然是新郎官后進而且還是從內堂進。
到了敬酒時,柏夙仰頭本想看個仔細。不知是不是柏夙錯覺,這姑爺像是個小姑娘,遮遮掩掩不讓他人瞧,不,是單不讓柏夙瞧。
柏夙之所以想看看這新郎官正面樣子,不為其它,只因他的背影,他的背影好似在哪里見過,熟悉得很。
他與任夢西這事,柏夙也不好責怪,他原意也是替自己解圍,而且,她一月之后就走了,他承諾的事只能他自己擔著了。至于那極唐突的一吻,確實讓柏夙受不得,可她能反抗之事便只有不理任夢西,且只能不理一日。
是夜,兩人都未睡好,任夢西嘴上說不在意,可申姜說的話實在不能不放在心上
還有便是他白日所為之事,他本來只想對著眾人說他與柏夙之情,沒想過當著那么多人做出格之事。就算自己不要臉,可讓柏夙怎么下臺,但不知為何,當時看著柏夙,頭就發(fā)昏。還沒反應過來,自己便已親了上去,現(xiàn)在想想,真是不應該。
他想了許久,越想越覺得自己做錯,一想起來就煞得臉上一片紅,他扯過被子將自己全身罩了起來,強迫不要再想。
今夜無月,但依稀能見到幾顆星星,柏夙站在窗口,她發(fā)散下,星光微照,這細小光芒竟將之黑發(fā)照的如同涓涓瀑布。
柏夙仔細想著今日那新郎官的背影究竟像誰,她在記憶中搜尋著,手不自覺抵在了下巴,輕觸到了緋色唇角,忽全身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