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宿山的天明,要比別處來得早。
當陳紳兒和翠屏二人幽幽醒來,對視了一眼,發(fā)現(xiàn)彼此具是淚流滿面。
“姐姐,我,我夢到白大哥了?!贝淦敛亮瞬翜I水,幽幽道。
陳紳兒一笑。
“我也夢到他了?!?p> 翠屏不由一愣,心中升起一絲玄妙難言之感。
“收拾下吧,我們去看他去?!?p> 翠屏點了點頭,起身出門,替陳紳兒打水洗漱。一路上倒是見到了零星幾名道人,在做晨功。翠屏隨便找了一位,問過了廚房位置,便去準備早飯。雖說是客,但在這天機觀中,可沒人伺候她們。
翠屏特意多做了些許,帶上了陳白白的份兒。兩女用過早餐,便提上了飯盒,剛出廂房,只見昨日那名“道童”不知何時已經守在了門口。
見兩女出來,那“道童”也不廢話,轉身帶路而去,陳紳兒和翠屏也是見怪不怪了,急忙跟上。
隨著那引路的“道童”,出了廣場,沿著一條小徑,登上了七宿山的后崖之巔。那“道童”才再次開了口。
“到了。”言罷,轉身離去。
陳紳兒和翠屏不由一愣,此處乃是懸崖邊,四周云霧迷蒙,根本不見房屋住所,更別提人了。哪里有陳白白的影子?
就在陳紳兒和翠屏以為是那“道童”搞錯了的時候,山巔勁風突起,將滿眼的云霧吹散,頓時視野開朗了起來……
兩女也終于看見了陳白白!
離這懸崖旁,大概百步遠的地方,居然是另一座山崖。那山崖詭異,仿佛從云端中聳立而生,望不到根基,瞧不見山路。崖上只有不足一個屋子大小的方寸之地,上面生著一棵叫不出名的奇樹,這隆冬時節(jié),那樹冠卻翠綠如春,狀如傘蓋。而陳白白就站在樹下,憲足赤發(fā),白衣勝雪,一如夢中模樣。他微微側首仰頭,“盯著”這棵樹的樹冠,仿佛在看什么,卻是緊閉著雙眸。
“白白……”“白大哥……”陳紳兒和翠屏急忙喚道。
聽到了兩女的聲音,陳白白緩緩轉過頭,面向二人,面若冰霜的他,卻在此刻,嘴角微翹,露出了一絲微笑。
“白白,我們來接你‘回家’拉?!标惣潈汉暗?,早已淚眼模糊。
“是啊,白大哥,我們回家吧。”翠屏也一樣。
陳白白是能聽到她們的,雖然保持著那副淡淡的笑容,但陳白白緊閉的雙眸中,也緩緩滑落了淚水,這讓陳紳兒的心疼的快要裂開了。
“傻白白,我不要你在這觀什么蟬。我要你回家,你聽到沒,你還欠我銀子,你是我的人啊……你不能不管我,不能離開我!”陳紳兒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情感,放聲叫道。
“白大哥,還有屏兒,我做了你最喜歡的白粥和小菜。你睜開眼睛看看屏兒,看看我啊,看我已經長大了,姐姐說我已經是大美人了,你看屏兒美么?”翠屏的情緒也激動了起來。
陳白白依舊笑著……哭著……卻沒有任何回應。
“白白,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為何要受這么多的苦難,為何要離開我們,離開這個家。但是我不允,什么天道,什么‘殺破狼’的兇局,我怎么能讓你獨自一人在此受苦,怎么能讓你為了我受什么‘三代天責’?我們只能活一回啊,陳白白你聽到了嘛……就當我求求你了,跟我們回家吧?!标惣潈嚎嗫鄤裰?。
聽著陳紳兒和翠屏哭訴著衷腸,陳白白的身子不禁微微顫抖著,終于他緩緩抬起了手,沖著二女擺了擺,是勸她們回去。
“白白,不……”隨著陳白白招手,山崖上再次聚起了濃濃的云霧,陳白白的身影也漸漸沒入了這云霧之中。
“白白……”“白大哥……”無論陳紳兒和翠屏如何哀求,那云霧再也沒有散開過。
二女抱在一起,跪坐在崖邊,哭得撕心裂肺!
良久,翠屏突然抹了一把眼淚,緩緩起身。
“姐姐,屏兒,想求您一件事兒!”翠屏淡淡開口。
陳紳兒努力平復了下情緒,看著翠屏。只見她將厚厚的外套解開,里面居然是一套鮮紅色的長裙,是一套嫁衣。
陳紳兒瞪大了眼睛,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姐姐,屏兒求您,在此為屏兒做證婚人,可好?”翠屏的眼睛已經哭腫了,可面上堆起了笑容。
陳紳兒咬著嘴唇,思慮良久,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后也緩緩起身。擦干了淚水,擠出了一副笑容。
“好,屏兒,姐姐做你的證婚人。”言罷,從翠屏的手中接過了一塊紅蓋頭,替翠屏蒙到了頭上。
翠屏顯得有些激動,面色緋紅,渾身微微發(fā)顫……
深深呼了一口氣,陳紳兒拉著翠屏的手,來到崖邊,沖著陳白白的方向大吼著。
“一拜天地!”翠屏緩緩跪地叩首。
“二拜親人!”翠屏轉過身子,沖著陳紳兒,再叩首。
“夫妻對拜……”翠屏沖著陳白白的方向,再次叩首……
“禮成!”陳紳兒帶著哭腔,喊出了最后一句,隨后便泣不成聲,心中五味雜陳??杉毤毱肺兜阶詈螅惣潈哼€是開心的,替翠屏開心,替白白開心。
二女看不到,懸崖另一側的陳白白,在翠屏披上蓋頭的那一刻,便身子一晃,扶于樹干上。另一手死死攥著胸前的衣服,張著大口,無聲嘶嚎著……仿佛肝腸寸斷。
“一拜天地!”陳白白緩緩跪了下去,倒頭叩拜。
“二拜親人!”陳白白轉身,沖著對過的山崖,再叩首。
“夫妻對拜……”陳白白顫抖著身子,再拜!
“禮成!”陳白白緩緩起身,來到崖邊,一腳抬起,準備邁入云端……若是陳紳兒和翠屏能看到,一定會以為陳白白瘋了,這是要投崖自殺的樣子。就在陳白白腳步將落之時,奇異的樹上突然想起了聲聲蟬鳴!
陳白白的腳步陡然頓住。蟬鳴……蟬鳴……為何偏偏在此刻,那觀了數(shù)年的木蟬第一次發(fā)出了蟬鳴!陳白白緩緩收回了腳步,轉身再次盤坐于樹下……
山崖另一端,騏驥的陳紳兒和翠屏,等了良久,未見濃霧散去,更不見陳白白回應。
“屏兒,你留下來吧?!标惣潈壕従忛_口。
“姐姐,謝謝你?!敝灰姶淦岭p膝跪地,沖著陳紳兒一個頭磕了下去。
陳紳兒點了點頭,笑著,緩緩轉身,機械的沿著小徑離去,準備下山。
在陳紳兒轉過身的那一刻,身后傳來了翠屏的聲音“送入洞房!”
七宿山巔,天機觀后,伊人紅妝!翠屏沒有掀起自己的蓋頭,只是緩緩解開了那鮮紅色的嫁衣……云霧更濃了,翠屏的胴體在這云霧中,漸漸淡去,直至不見!
陳紳兒的腳步微頓,卻沒有轉身,反而笑了起來,拿出了酒葫蘆狠很的灌了一口。
“痛快!”言罷,陳紳兒大步離去!
人言“上山容易下山難”,在這七宿山的石階之上,此言應該體現(xiàn)得更明顯才是,但陳紳兒卻沒有一絲感覺。甚至不知如何下得這七宿山,腦海里一片空白。也不知在這下山的路上,到底走了多久。
見陳紳兒下山,車夫急忙迎上。
“莊主,您回來了。”
陳紳兒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徑自向馬車走去。
車夫微楞,急忙跟了上去。陳紳兒進了馬車內,才開口吐出了兩個字“回莊。”
“莊主,不用等下屏總管么?”車夫不由疑問道。
“不用等了!”陳紳兒的聲音顯得很疲憊。
車夫微微皺眉,也沒多說什么,跳上馬車,準備南下。十二名財神衛(wèi)也不用吩咐,各自上馬隨行。
就在車夫拿起馬鞭,準備打馬離開之時,只聞一人在馬車后急聲呼喚。
“姐姐……等等屏兒!”
車夫一愣,沒等反應過來,只覺面前虛影一閃,陳紳兒早已出現(xiàn)在了十數(shù)步外。
“屏兒……”
兩女相緊緊擁在一起。
“屏兒,你怎么……”陳紳兒不敢相信。
“姐姐,我如今是白大哥的妻子了。他欠你的債,自然我來還?!贝淦列Φ馈R膊恢裁磿r候,翠屏改了發(fā)式,盤起了已嫁婦人的頭佶。
陳紳兒鳳眉微皺,淚水再次奪眶而出,陳白白哪里欠她什么?更別說這如親妹妹般的翠屏了。抱著翠屏,陳紳兒哽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她的確離不開翠屏,尤其是如今的局面。
姐妹二人間也不必言謝,因為翠屏的心意,陳紳兒比誰都清楚。
“好,屏兒,我們回莊?!绷季?,陳紳兒才拉著翠屏的手,上了馬車。
兩女稀里糊涂的來了一趟七宿山,見過了陳白白,除了翠屏“私定終身”的喜事,也不知道都做了些什么,但離去時,陳紳兒的心中不復先前的忐忑了。反而寧靜了許多,也算解開了心中的一個大結。
南下歸莊的路上,陳紳兒和翠屏不斷商議著應對莫言威脅的計策,規(guī)劃著財紳莊的發(fā)展路線,仿佛換了兩個人一般,言談間都成熟穩(wěn)重許多。
就在陳紳兒和翠屏返回財紳莊的時候,萬里之外,遼奉城懿貴妃的寢宮中,飛來了一只神奇的小鳥,腳上戴著一個竹筒。
莫言解下竹筒,從中取出了一封信,閱覽過后,鳳眸微瞇。
“七宿山,天機觀,陳白白……”自言自語過后,莫言將信丟入了碳火盆中。
只逍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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