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如墨,孤月如梭。
二人沉默無聲站立在御劍山莊的城頭之上。一個胸膛纏著繃帶彈劍吟詩,一個則是抱劍佇立身上散發(fā)出淡淡的寒氣。
“為什么要去?”方玉婷睜開眼睛,那淡藍色的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別樣的清冷。
“為什么要來?”秋月白收劍歸鞘,靠在城墻上側(cè)臉看著方玉婷。
“以你的實力不會那么輕易就中了那幻術(shù)?!狈接矜靡矀?cè)臉看著秋月白,二人四目相對,但眼神和表情卻都是無悲無喜。
“我不過就是御劍山莊的一個小小門客,莊主和五位長老讓我去探查禁地封印自然是要去的?!鼻镌掳孜⑽⒁恍?。
“我不懂是什么讓你無怨無悔呆在這十年?!狈接矜棉D(zhuǎn)過臉去不再看他。
“和一個人的小小約定罷了?!鼻镌掳邹D(zhuǎn)身欲走。
“這是我們第一次交談?!狈接矜猛镌掳椎谋秤?。
“希望這是最后一次吧,我的姐姐?!闭f完便遁于無形,只留下飄零的花瓣。
朝陽初升,殘夜破曉。
一夜無眠的顧良此刻正坐在池塘邊望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發(fā)呆。
再看水中的面龐,左眼眶下那一彎黑月是那么的醒目怪異。
這彎黑月的由來還得從青山劍冢身中幻術(shù)說起,自從聽完那曲《孤月涼光》后,左眼就開始變得十分不舒服。
在幻象中交戰(zhàn)時顧良的左眼仿佛看到兩個身影,一個是撫琴人而另一個卻是一個長發(fā)的小姑娘,右手腕上戴著一只白玉鐲,那只白玉鐲好像在哪里見過,卻又記不起是在哪里看見過,這件事使他既困惑又有些懊惱。
“還在為那印記糾結(jié)?”師父提著兩壇子酒坐在我身邊遞過一壇酒來。
“師父,這印記好生怪異,左眼也時常看到一些奇怪的畫面,真是讓我摸不著頭腦!”顧良抱怨著接過酒壇,說完就灌了一大口下了肚。
“既然摸不著頭腦那干脆就別去想,世上有很多人們想不明白的事情,這很正常,但是有一點是不可否認(rèn)的,存在就是有意義的!也許在未來的某天,你左眼下的印記之謎就會揭開了?!?p> 秋月白搖晃著壇子里的酒徐徐說道。
“但愿這印記不是什么壞東西吧!”聽完秋月白的話我的心里有了些許舒暢之感。
“那我還得提醒你一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有很多事情你認(rèn)為突如其來感覺莫名其妙,其實這就是在你無意間種下的因在某一天結(jié)的果罷了!世上沒有偶然,有的只有必然?!?p> 秋月白邊喝邊說,從他的眼神中顧良感覺到一種極其復(fù)雜的情感。
之后二人無言,默默喝著自己手中的酒,直到夕陽撒盡最后的余暉才起身回到山莊。
然而在二人回到山莊時卻被突如其來的變化給驚住了,不只是顧良,連平日一臉萬事無所謂表情的秋月白眼神都滿是疑惑。
平日里三百年不開口而且面目兇惡的守門弟子竟然十分和氣的喊了一聲“秋先生!”走進院里,三個正在掃地的弟子也同樣畢恭畢敬的行禮,也同樣喊了一聲“秋先生!”
“師父,這難道就是你平日種的因結(jié)的果?”我想起師父剛剛的教誨小聲問道。
“這……這不應(yīng)該啊!我怎么沒記著種過這種因?。「螞r我平時那么懶萬事無所謂的態(tài)度,這的確是怪異的很?。 ?p> 秋月白手托下巴自言自語道。
“原來你知道自己平時的形象啊!我還當(dāng)你什么都不知道呢!”當(dāng)然這只是顧良的心里話,不可能說出來的。
“你剛才是不是在說我壞話?”秋月白突然瞇著眼睛打量著我說。
“我剛才沒說話!什么都沒說!”顧良連忙搖手解釋道。
“真的?可是你剛才的眼神明顯不對啊!”師父又打量了一會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告訴你!為師我可是會讀心術(shù)!你心里那些個小心思之類的給我收著點!懂?”
“懂!……當(dāng)然懂!……”顧良嘴上應(yīng)付著心里卻慌得很,心想著:“他不會真的會讀心術(shù)吧?我偷他酒的事情不會敗露了吧!還有之前的燒雞……要是這樣我豈不是涼透了?”想到這便直冒虛汗,還好秋月白轉(zhuǎn)過身去沒有看他。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fēng)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秋月白一如既往的倚靠在窗邊捧卷吟誦,而顧良則是在小院里練劍。
從青山劍?;貋碇笏烷_始加倍苦練,平日練劍六個時辰,運功三個時辰?,F(xiàn)在多練一個時辰劍,運功兩個時辰,外加一個時辰的冥想,用來感悟天地之道。
師父領(lǐng)進門,修行看個人。無論是練劍還是運功冥想,顧良都必須在師父所授的基礎(chǔ)上另辟蹊徑,研究一套屬于自己的劍法和心得要領(lǐng)才行,否則就是練一輩子都無法有大的提升。
古往今來多少大能之輩無不是敢于創(chuàng)新敢于另辟蹊徑才有所成,才會有今天我們看到的那些武學(xué)功法。
秋月白也有自己獨創(chuàng)的兩本劍技功法,一本《風(fēng)花雪月》另一本叫《醉夢前塵》,在顧良拜師的第一天,他就把那本《風(fēng)花雪月》交給了他,并如此說道:“世上繁花萬千,尋到屬于自己那朵便可出師?!倍潜尽蹲韷羟皦m》他卻是只字未提。
“師父,那青山劍冢到底封印著什么東西?”午飯之時我好奇的問道。
“一柄劍,御劍山莊初代莊主謝青山的劍?!睅煾附o顧良碗里夾了一塊青菜。
“可是那兇邪之氣還有可怕的幻象怎么可能是初代莊主的劍所致?”顧良不禁懷疑的問。
“初代莊主的劍自然不會邪氣逼人,但是那柄名曰太虛的劍卻是一柄封魔之劍。古書有云:萬物有靈,劍亦如此。名劍有靈,稱曰劍靈。曉人性,知人心。性隨劍主,且忠貞不渝。”
秋月白夾了一片肉送入嘴中細細咀嚼道。
“師父你剛剛說性隨劍主,難道初代莊主是個大魔頭?可是這也不應(yīng)該啊……”顧良再一次陷入疑惑。
“封魔之劍的劍靈卻是與其他的劍不同,它的劍靈是被它斬殺的所有邪魔妖靈中最強的魔魂所化,也就是說被斬殺者的魔魂越強大,封魔之劍的劍靈也就越強大。”
秋月白又夾了一片肉送入口中。
“原來是這樣,最強的魔魂成為劍靈……難道!難道那個劍靈是魔教教主!”顧良恍然大驚道。
“有可能?!?p> 師父將盤中最后一片肉夾住正要往嘴里送。顧良看了一眼那盤青菜,然后死死盯著師父夾著的肉片。
秋月白看了顧良一眼,隨即嘆了口氣搖頭道:“罷了罷了!”然后把夾肉的筷子高高舉起。
“謝謝師父!”
顧良盯著被高高舉起的肉片興奮道。
誰知秋月白卻是一臉痛苦的將肉片送入自己口中,邊咀嚼邊說:“這腐肉還是我來吃吧!畢竟為人師表嘛!”
那一刻顧良真是既懊惱又氣憤,恨不得在他臉上來一拳。
御劍山莊花園涼亭
“那封印還能撐多久?”薛楓背靠石柱伸腿坐在涼亭的欄桿上。
“一個月。我的冰封勉強還能支撐一個月?!狈接矜米谑噬夏恳曔h方。
“能講講你和他的故事嗎?”薛楓隨即將話題一轉(zhuǎn)。
“好奇心會害死貓?!狈接矜醚凵癖涞目粗鳌?p> “還記得十年前他滿身是傷的闖進御劍山莊,背上還背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女人臉上的刺青,一只站在彎月上的烏鴉,那是邪教的標(biāo)志?!毖餮凵耧h渺的回憶著往事。
“但你還是收留了他,為什么?”方玉婷眼神閃過一絲疑惑。
“為什么?說實話當(dāng)時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們二人什么也沒說,只是看著對方的眼神。然后我就拔劍斬殺他身后七十八個追兵,給他和那個女人治好了傷,之后那女人就走了,他卻讓我收留他當(dāng)山莊的門客,我答應(yīng)了?!毖骰氐?。
“一個剛上任的莊主收留了一個來歷不明且和魔教有關(guān)聯(lián)的陌生男人,你還真是不在乎山莊其他人的感受。”方玉婷嘴角微微一揚。
“所以,你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呢?戀人?仇家?還是姐弟?”薛楓起身坐到方玉婷對面的石凳上。
方玉婷一怔,隨后目露殺氣隨即就要拔劍,卻被薛楓死死按住劍柄,“婷子!婷子!你冷靜一下!你先聽我說好吧!你看,我不僅收留他當(dāng)了山莊的門客,我還得管他吃管他住,一日三餐頓頓不落不說,隔天還能吃頓肉,我這飯錢和住費全免,你來找他時不僅拆了山莊的大門還打傷了三十多個弟子,這門錢還有這診費咱也先不提,就說咱倆之間這深厚的友情是吧,我問這么個小問題它不過分吧!是吧婷子?”薛楓噼里啪啦說了半天可算是說完了。
方玉婷聽得是一臉的嫌棄加無語,然后把劍放回到石桌上無奈道:“薛楓,你出去千萬別跟人我認(rèn)識你。”
“行!我答應(yīng)你!不過你得回答剛才的問題才行!”薛楓一臉賤笑說。
“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我母親去世后父親終日郁郁寡歡,不久就病逝了,這是他臨終前告訴我的,并囑托我一定要找到他,遇到困難的時候一定要幫幫他,說這是他欠他的?!狈接矜盟剂吭S久開口說道。
“但是你們姐弟倆的感情看起來卻并不是太好?!毖髀牶笥行?dān)憂地的說。
“是啊,從我來山莊找到他并告述他這件事起,整整三年,一語未言?!狈接矜帽憩F(xiàn)出少有的失落之情。
“每個人的內(nèi)心都有一把鎖,既然他不愿意把鑰匙交給你,那就只能靠你自己去尋找了?!毖髌鹕碜叩椒接矜蒙砗蟮臋跅U前悠悠說道。
“怕的不是找不到鑰匙,而是根本沒有鑰匙。”方玉婷拿起劍轉(zhuǎn)身離開了涼亭。
忽然狂風(fēng)大作,落葉紛飛。薛楓用二指夾住一片落葉,“起風(fē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