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兄雖然孤身遠赴神洲，家中親人卻未免失了照顧，允兒愿以三座價值萬金的上品茶園相贈，如何？”
沈緯搓搓手指：“朝中侯爵公然收受商人賄賂，不要命辣？這種規(guī)模的茶園瞞不過有心人，一查一個準?！?p> “沈兄天縱之才，日后必然成就非凡，怎會連家中爵位都保不??？”
“哈哈！”沈緯差點把眼淚笑出來。
“幾十上百年后我成為了聲名顯赫的一方大能，和幾個月后我家被除職削爵有關系嗎？死在半路的天才不過一抔塵土，爬到頂峰的修士即使天資愚鈍也會有人給他著書立傳冠以天才之名?！?p> 朱允握著小拳頭，低頭思考起來。
沈緯饒有興致地看著朱允的辮子輕輕搖晃，瘦弱的肩膀在海風的吹拂下瑟縮著抖動兩下。
“我……朱家的茶葉行銷人族四洲，費盡百年心血方才建立穩(wěn)定的商路。如果沈兄愿意以令牌相換，朱家的十條海上商路可以讓渡長信侯府任意兩條?！?p> “哦？哪十條？”沈緯這次倒沒直接拒絕?！罢f來聽聽？”
朱允輕撫手指上的儲物戒，掏出一冊地圖。
沈緯接過地圖，簡單掃視一眼后便還給了朱允。
“你家竟然在東洲與西洲間都能建立海路，我倒真沒想到，不過商路也不合適。人手耗費巨大，渠道關節(jié)都要重新交流打通，更重要的是海路風險極高，非巨富之家萬萬不能承受?！?p> “這……”朱允抿著嘴唇，楚楚可憐地看向沈緯。
“商賈之家好不容易出了個大道有望的女兒，我還真不信你手里只有這么點能用來交換的資源，更不信富甲一方的朱家只有這些底蘊?！鄙蚓曈檬种赣泄?jié)奏地敲擊船板。
“商人地位低微，連朝廷偶爾放出的虛爵都不惜巨資爭奪，一個修道有成的修士足以令整個家族反身。三座茶園、兩條上路，朱家這是有多看不起濟世樓的名額？”
朱允緊緊捏著雙手，連關節(jié)都有些發(fā)白。
良久，朱允才嘆道：“我朱家確實……為我的前途煞費苦心?！?p> “朱家行商的歷史比明國還要長，有些連朝廷手中都未曾收錄的典籍，家父手中卻存有孤本。”
“家父有長期往來東洲與神洲之間的摯友，因此對神洲篩選的秘辛雖略有耳聞，卻不曾對外透露半分。”
沈緯仰望著夜空，偶爾回應一聲，示意一直低頭訴說的朱允繼續(xù)說下去。
“為了讓我盡可能成為那三成幸運兒，家父斥巨資輾轉多方，終于為我尋得一部適合初學者入道的功法。不敢與神洲的萬千功法相比，但在東洲，這部功法稱一聲上上之選卻不為過。”
沈緯停下手上的動作，低頭看向朱允的眼睛。
不像是在說謊，沈緯大學時曾經(jīng)選修過入門心理學，未經(jīng)訓練的人如果說謊，很容易從一些小細節(jié)上看出端倪。
沈緯沉吟片刻，說道：“神洲各方功法難以計數(shù)，但作用不過是讓人體靈氣運轉更加流暢罷了，甚至有人說，九成以上的功法其實都是同根同源，無非是略加改動換了個名字而已。”
“這些功法甚至互相轉換都毫無障礙，常見于不入流的野雞宗門，真正有頭有臉的宗門都各有獨創(chuàng)功法，自有玄妙之處。越是自成一脈的高端功法，轉修其他功法就越是困難?！?p> “甚至有些宗門就是圍繞著祖?zhèn)鞯墓Ψù蜣D，基于本門功法開發(fā)獨創(chuàng)神通，歷代門人對本門功法改良不輟，現(xiàn)存功法早已與其初創(chuàng)時的原貌相差甚遠?！?p> “你一個商賈之家，在你測出有望大道之后匆匆弄到手的一部功法，竟然能在東洲功法之間號稱上上之選，讓我如何能信？”
朱允咬著嘴唇，面帶委屈：“我知道沈兄出身貴胄，素來看不起商賈，但沈兄若是因此便輕視了累世經(jīng)商世家的積蘊，簡直愚不可言！”
沈緯看著她那漲紅的小臉，很想說一句大妹子你誤會了。
看不起商人是時代所限，沈緯要是跟商人子女打成一片早就被長信侯府自己人的唾沫淹死了。
但你要說我看不起資本，那是天大的誤會。
歷史證明，私人資本發(fā)展到上天的地步后影響力絕對非同小可，只要有利潤，便有資本的存在。
沈緯純粹是不相信短短數(shù)天的功夫，靠馬車飛鴿的交通效率能搞到什么上好貨色而已。
“我并非看不起商賈，在明國時是因為身份所限必須遠離經(jīng)商之人而已。你所謂上上之選的功法，口說無憑?！?p> 朱允眼睛一亮，收回商路地圖后又摸出了一本頗為厚重的古本。
古本雖然看似經(jīng)歷了不少風雨，卻保存完好，不見包裝有什么破損。
《空聞》的字樣書寫在古本表面，看樣子像是出自名家之手。
“沈兄，此法名為《空聞》，雖然許多世人不知，但想必以沈兄這等身份，應該曾經(jīng)聽說過它的名字?！敝煸示o抱著古本，似乎唯恐沈緯劈手搶奪。
沈緯沉思良久，終于回想起一本明國秘史上似乎出現(xiàn)過關于這本書的記載。
“好像是有這么一本書……”
朱允的眼睛亮了起來。
“據(jù)說前朝義軍四起之時，東南某府的官員之子自神洲歸來，為保護家人北逃而與本土修士戰(zhàn)作一團?！?p> “其人雖有神州所學，卻終究難以以一敵眾。眼看再回神洲無望，他卻也不愿歸附新朝，攜帶著他的畢生積蓄跳崖明志。”
“不過東南本地的修士還是沒放過他，順著懸崖找到他的尸體，卻拿他手上已經(jīng)認主的儲物戒無可奈何?！?p> “所幸有一位專修靈魂之道的老修士據(jù)此不遠，大家趁著他尸骨未寒放血于戒指之上，老修士以頗為邪祟之法偽裝死者的靈魂，終于破解了那枚品質(zhì)較低的儲物戒?！?p> 朱允連連點頭，把懷中的古本抱得更緊了一些。
“眾人把死者的畢生積蓄瓜分一空，據(jù)說那老人索要的報酬正是這本《空聞》?！?p> “沈兄無愧于才子之名！正是那本《空聞》！”
朱允把書皮上的《空聞》兩字露出來，讓沈緯看得清楚些：“沈兄可知此書為何在東洲可稱佳品？”
“我從小居于長安，對這種只存在于江湖風聞的書怎會了解？”
“此書！此功法！”朱允捧著《空聞》，面露得意之色。“可令啟靈修士先行修煉，待日后確定主修功法再做轉換時，于修為絲毫無損！功法輪換如行云流水一般！”
“沈兄你說，我用此法換你的令牌，可夠嗎？”
雨至江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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