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
這一次，劉建國主動伸手向李強要來了一支煙。地上已經(jīng)散落了十幾支煙蒂，通道內(nèi)煙霧繚繞，那煙霧報警器雖然閃爍著紅燈，但顯然沒有在工作。
李強的計劃他無法認同，卻也無法拒絕，因為，這件事關(guān)系到兩個家庭的安危。但畢竟畢業(yè)之后就斷了聯(lián)系，需要的時候才求人辦事，面子的確掛不住。
他有些后悔，當年真不該做得這么決絕。
“劉哥，您告訴我，到底是因為什么事讓你們有了誤會？錢？名利？還是女人？”
說到“女人”，劉建國抬起了頭。李強聽他講述起，他與曲銀河的陳年舊事。
……
“建國！”十八歲的曲銀河從自行車上跳下來，朝十八歲的劉建國招了招手，“你要去上自習嗎？”
劉建國點點頭：“對呀，你干嘛去？”
“哎，幫我占兩個座位！”說著，臉一紅，“今天約了一個女孩，她說她們學校自習室滿了，要來咱們學校借一個座位?！?p> 劉建國哈哈大笑：“我看，她只想借你身邊的座位吧！放心，我給你倆占上。你倆可快點來！”
沒想到，當曲銀河將女孩帶到劉建國面前的時候，劉建國愣住了。
這女孩，正是他青梅竹馬的發(fā)小，十八歲的文霞。文霞，也是十年后，劉明明的媽媽。
“你也在這座城市上學嗎？”劉建國完全沒有想到，高考后的兩個人，居然考入了同一座城市。
“好久不見！”文霞已經(jīng)出落得亭亭玉立，完全不是小時候一起壘沙包時的小女孩了。即便這樣，兩個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彼此。
“原來你們認識?。√闪?！”說著，曲銀河牽起文霞的手，“走，咱們?nèi)ツ沁厡W習吧！建國，謝謝啦！”
劉建國看著兩個人的背影，心中暗想：何止是認識啊……
……
劉建國彈掉了那截細長的煙灰：“我以為，我那青春懵懂的小火苗過不了多久就會熄滅。沒想到，明明她姥姥——哦，也就是我的丈母娘，居然不同意他們倆在一起，說曲銀河家庭背景特殊，害怕有風險。的確，他是知識分子家庭，但那時候改革開放都多少年了，還擔心這個？就這樣，他們倆最后不得不分開。”
“曲銀河畢業(yè)后去了南方從政，我和文霞回到了朔門市。也就是那個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那小火苗越燒越旺，終于變成了燎原大火?！?p> “一個是我的同窗兄弟，一個是我的發(fā)小、現(xiàn)在的老婆、孩子的媽。你覺得，我們還能再見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確再難聯(lián)系了。
李強試圖轉(zhuǎn)換成劉建國的角度，尋找一絲關(guān)系緩解的可能性，失敗了。他又試圖轉(zhuǎn)換成曲銀河的角度，卻還是沒有理由諒解劉建國。但是，怎么解釋書架上那一張合影呢？難道，僅僅是為了紀念另外兩段兄弟情誼嗎？
“另外兩個人我也很久不聯(lián)系了。我混成這個樣子，讓他們知道了只會讓人家為我揪心，倒不如不聯(lián)系。況且，他們倆都在外地安了家，不會再回朔門了。”說著，劉建國拍了拍李強的肩膀，“兄弟，我把心中僅有的一個秘密告訴了你，是拿你當朋友，別再逼哥哥了，好嗎？”
李強當然不忍心再說什么。在當時人看來，即便一對情人因為某些特殊原因沒能在一起，作為同窗兄弟也不能趁虛而入。所以，劉建國的這種行為對于曲銀河來說，的確夠得上是奇恥大辱了。以曲銀河現(xiàn)在的地位，不去主動找他的麻煩已經(jīng)是大人有大量了。
……
劉明明去哪兒了？
劉建國回到病房時發(fā)現(xiàn)，兒子不見了，卻多了兩個女孩。郝祺安告訴他，劉明明被另一個女孩帶走了。是什么原因呢？劉明明也想問個清楚。
“李欣，你干嘛？”劉明明看著五官猙獰的李欣，低聲問。李欣一副“怒其不爭”的神色，像是剛剛力挽狂瀾，避免了一場重大災(zāi)難。
“重洋家里的事情你知道？”
劉明明點點頭。
李欣自語道：“見鬼，他居然會跟你說……”而后，追問，“其他人知道嗎？比如，李斌和周常凱？”
劉明明搖搖頭。
“那你是想讓他們都知道嗎？”
劉明明點點頭。
李欣嘆了口氣，低聲咆哮著，那聲音似乎是來自宇宙最深處：“潘婷婷天天叫你‘倒霉蛋’，我看你就是‘傻帽’外加‘倒霉蛋’！”
李欣認為，重洋的事情不能讓更多人知道，尤其是郝祺安。理由很簡單：且不說這件事涉及重洋的隱私，他自己不說，外人不可以隨意泄露。單以她對郝祺安的了解，一旦郝祺安得知此事，一定會盡全力來幫助重洋。到那時，自己和劉明明在郝祺安和重洋的心里，都將變得無足輕重。也就是說，這件事劉明明一旦說出口，他將徹底失去與郝祺安的未來，自己也將離開重洋的世界。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劉明明還敢隨便說嗎？
“劉明明，你我現(xiàn)在是同一戰(zhàn)線上的人。如果你偏要固執(zhí)，會給咱們倆都帶來損失。接受我的建議，咱們倆都會方便許多。今后，重洋的任何一舉一動，包括心理活動，你了解到了都要告訴我。作為回報，關(guān)于郝祺安的一切問題，你都可以問我。”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和郝祺安……”
暗戀這種事，怎么逃得過旁觀者的法眼？李欣輕蔑一笑：“我又不是瞎子！你暗戀郝祺安，早就是我們宿舍公開的秘密了。所以，重洋這件事，不要跟第三個人說，對你我都好。”說完，不禁佩服起自己過人的智慧。而劉明明卻萌生了對郝祺安的擔心：她要面對的，是怎樣一個對手啊！
“那好。論壇里造謠郝祺安的帖子，是你發(fā)的嗎？”劉明明明明知道答案，卻還是想聽到李欣親口說出真相。
“這件事，學校還在查？”在得到了否定答案后，李欣眉頭舒展了，“看來，你有的時候也不傻。既然是同一戰(zhàn)線了，那我表個態(tài)：今后針對郝祺安的這些小動作以后不會再有了。放心了吧？”
這是小動作嗎？
這下，劉明明的心，更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