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
李欣感到忐忑不安。明明重洋已經(jīng)返校，可她每次只敢從身后注視他，不敢走近一步。
“我該不該主動去和他說話呢？我第一句話應(yīng)該說什么呢？”這個問題，她翻遍了課本也沒有找到答案。
這周末，李欣終于鼓起勇氣，拿出手機發(fā)出邀約：“你現(xiàn)在好些了嗎？周六我們一起上自習(xí)吧？”
如她所愿，重洋如約而至。
兩個人坐在教室里各自看著課本，只是見面時打了個招呼，便不再說話了。
重洋明白，李欣此時的尷尬是有原因的，但他不急于打破這尷尬的沉默?；蛘哒f，他不想在一條已經(jīng)證明自己是錯的這條路上去做什么無謂的掙扎。
終于，李欣在十分鐘的沉寂之后，打破了沉默：“那個……你沒來的那幾天，歷史老師給咱們劃了重點，我?guī)湍銊澮幌掳?？”說著，伸手去接重洋的歷史書，她企圖通過這個方式打開兩人封閉的話匣子。重洋點點頭，把書交到她的手上。
“你的書……好干凈啊……”李欣說著，尷尬地笑笑。她想用這個俏皮話活絡(luò)一下氣氛。
既然如此，那我也跟她開一個小玩笑吧。重洋說：“哦？你是嫌我歷史課不用功？”他話說時，刻意面露不悅。李欣果然沒能分辨出他這句話的用意，以為他是真生氣了。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是想說……想說……”剛說到這里時，李欣突然哽咽了，兩滴眼淚不爭氣地涌了出來。她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委屈：怎么自己這么不中用，兩句話就惹惱了心中如此重要的人。
重洋見狀，意識到自己的玩笑可能開過了，便趕緊解釋：“你別哭，我不是生氣，我是逗你玩的！”說完，熟悉的笑容綻放在他臉上。這個笑容，仿佛是梅雨季節(jié)中出現(xiàn)的短暫而熾烈的陽光，讓李欣壓抑著的情緒找到了釋放的出口。她心中的堤壩徹底崩潰，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這一聲哭，不是哽咽時的傷心，更不是委屈。重洋不懂她哭聲的含義，只在一旁不停地安慰和道歉。她這一聲哭泣，是兩個人重新敞開心扉的敲門磚。她既羞愧于自己的無能，也享受著屬于自己的特權(quán)。
……
臨行前，浪軍將一部新手機遞到大貓面前。大貓已經(jīng)打點好行李，送他去望南村的轎車沒有熄火，巨大的引擎聲仿佛是在催促。為確保他絕對安全，之前的手機和號碼將被浪軍當面回收。
“大貓哥，龍哥希望我親自收走你原來的手機?！崩塑娮⒁曋筘?。
大貓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還纏著紗布的頭，問道：“傷口還疼嗎？”浪軍搖搖頭，“以后小心一點，掙錢多少無所謂，命是自己的?！?p> 浪軍點點頭，想了片刻說：“哥，這樣吧，回頭你把手機快遞到我家里?！?p> 大貓聽罷滿意一笑，道了聲謝后鉆進了小轎車。
舊手機當然說放就能放，這里面放不下的，是通訊錄中的那個人。
撥通號碼后幾秒鐘，對方接通了電話。
大貓將車窗關(guān)閉，以保證車內(nèi)的安靜：“喂，曉蕓，我是大貓。”
“你有事嗎？”
“嗯，有事。最近一段時間，我要離開朔門市了。”
程曉蕓沉默片刻，說：“然后呢？”
“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另外，這個號碼以后不用了，過段時間我用新號碼聯(lián)系你吧！”
對面又是一陣沉默后：“那……你還回來嗎？”語氣猶疑，聽上去十分失落。
“回來?！贝筘堈f得堅定，仿佛是在給兩個人一同打氣。
“那我們的約定，還作數(shù)嗎？”
大貓點點頭：“作數(shù)，永遠不變?！?p> “我不要永遠?！背虝允|悄悄抹掉了眼角的淚水，“五年之內(nèi)，回來，娶我！”
……
這天，劉明明拿著黃玲的聯(lián)名信，采訪了在上面簽過字的每一個人。
“信的內(nèi)容嗎？沒仔細看，她說摸過手就算性騷擾，就讓我簽字了。”
“對，是我簽的字。當時問我的時候，她把我往那方面引，當時我真以為自己被性騷擾了。但后來仔細想想，說是‘性騷擾’有點夸張了吧！”
“我以為就是類似于什么調(diào)研或者調(diào)查性質(zhì)的表格，沒多想就簽字了?！?p> 無一例外，在上面簽過字的人大多沒有仔細看過信的詳細內(nèi)容，對于“性騷擾”這件事也知之甚少，或者覺得言過于實。趙熙月也再次認可了自己的判斷，黃玲的確有詐。
“怎么樣，讓你去確認一下這些簽字有用吧！不然的話，你可就慘了！”趙熙月驕傲地笑了笑，“敢污蔑老師，你這個代理班長還想不想干了？”
劉明明對此深感認同：“沒錯，幸虧聽了你的……這幫人啊，不仔細看就忙著簽字，對自己也太不負責(zé)了吧！不過話說回來，她的洗腦能力還真是可以！”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戳穿她嗎？”
劉明明搖搖頭。這樣直接戳穿，只怕黃玲會為了證明自己是對的，而做出更難以意料的事情。他始終認為，黃玲一定是精神上存在什么問題?！拔矣X得，處理這件事必須慎重，我打算先去調(diào)查一下她的家庭情況，然后再做打算?！?p> 趙熙月聽罷，豎起大拇指：“可以啊劉明明，沒想到你成熟了??！”說著，從書本里抽出一張紙，“給你！”劉明明拿過來看，居然是一張記錄著黃玲近一周生活軌跡的表格，上面清楚記錄了她每天的行為。
“哇塞，你也太給力吧！”劉明明一邊稱贊，一邊仔細閱讀起表格的內(nèi)容。表格顯示，黃玲幾乎每天都有舉手發(fā)言，幾乎每天都去食堂固定的窗口打飯，幾乎每個午飯和晚飯過后都要去操場觀眾臺上收聽和朗讀英文，幾乎每天都是最早的幾個到達教室上自習(xí)……而所有這些，她都是自己完成的，無人陪伴。
這個人沒有朋友嗎？會不會是自閉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