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風(fēng)日雨干時,草滿花堤水滿溪。
雨后碧空如洗,風(fēng)和日麗,地面上的雨水已經(jīng)蒸發(fā)得無蹤無影,小溪里的流水卻漲滿河槽,岸邊野草繁茂,野花肆意開放。
真是應(yīng)了秦沐的預(yù)測,今日是個大好的天氣。
白天進(jìn)宮陳盈盈倒是不需要什么由頭,晚上卻不一樣,她也得找個合適的理由才能進(jìn)得去。在陳盈盈的安排下,伴著夜色秦沐成功潛入了皇宮。
而同時,那塔樓之外的城區(qū)也不太平。
一群不知道從哪里飛來的黑色大鳥烏壓壓的徘徊在天幕下,還有一個已經(jīng)在南津城造成民眾恐慌的刀客走上了街頭。
天上地下,無一不彌漫著一股殺氣。
百姓望風(fēng)而逃。
陳秋在天空那一片飛鳥的掩映下有恃無恐的向著金色塔樓走去,確切的說,他的目的地是和金色塔樓毗鄰的那座凄冷宮室。
宮室里有位中年女婦,因為長年沒有粉飾,兩鬢增添了很多的皺紋,但若是仔細(xì)觀察,不難發(fā)現(xiàn)她的輪廓特別精致,在年輕時應(yīng)該是個美人坯子。
“該來的還是來了,父皇倒是走的安逸,留了個爛攤子還得要我這個做兒子的來替他收拾?!?p> 塔樓頂層,龍袍男子不知何時又坐到了抱劍老翁的身旁,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空手來,而是帶了兩壇佳釀。
抱劍老翁對此甚是滿意,掀開壇口,先暢飲了一大口。
抱劍老翁低聲道:“他的天賦不錯,若不是因為那女子亂了道心,也不至于從第六境跌落到第五境,混得如此狼狽。”
龍袍男子苦笑:“那還不是拜他大哥所賜。他要真有心報效我大唐,朕倒是可以封他個大將軍?!?p> ————————
相府大門緊閉,陳澤秀獨坐在大堂里,一雙眼睛神色復(fù)雜的盯著門,他知道府外正發(fā)生著一件大事,而他只能靠回憶往昔歲月度時。
二十年前,他還不是丞相,在丞相之爭中他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皇帝對他府里的一個女侍格外上心,便擅自做主將女侍獻(xiàn)給了皇帝。
而他當(dāng)時并不知道,這個女侍其實私下和自己的親弟弟早有私情,且私定終身。
棒打鴛鴦的舉動讓兄弟二人就此決裂。
陳秋曾無數(shù)次試圖將這名女侍從皇宮里搶出來,但是始終都以失敗告終,最后他在皇帝的追殺下還不得不離開南唐,從此銷聲匿跡。
自那以后,陳澤秀也沒有對家人提過陳秋,但凡是有人主動問起他,他都會草草的說他死了,敷衍了事過去。
在上一位唐帝駕崩之前,這名女侍就被打入了冷宮,或許這也是老天爺對她悲慘身世的一絲絲憐憫吧,竟讓她躲過了被陪葬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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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在那宮鎖珠簾的皇宮院內(nèi),一個穿著黑袍將身體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少年小心謹(jǐn)慎的混入到了天牢門口附近的一塊石碑后面。
四下張望了幾眼,黑袍少年正欲取出他的袍袖里藏著的兩只噤音黑鳥,可是就在這時,身后忽然有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上。
少年打了個哆嗦,兩眼瞪得滾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噓,是楊大人派你來的吧?”身后那個人壓低了聲音問道。
少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索性閉口不談,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跟我來!”
那個人從石碑后面走出去,然后徑直朝著天牢大門走去,少年看到這個好像是個公公的背影心里很緊張,手心都在冒冷汗。
但是因為這個公公已經(jīng)被牢門前的守衛(wèi)發(fā)現(xiàn),所以少年也不好再繼續(xù)躲著,只能硬著頭皮跟上去。
到了天牢門口,只見走在前面的那位公公掏出了一塊令牌和幾錠銀子后,門口的守衛(wèi)很隨意的就把他們放了進(jìn)去。
這就進(jìn)來了?
黑袍下的少年不可思議的一笑,悄悄撫了撫袍袖內(nèi)的黑鳥。
“往前走右拐,天字二號房,時間不多,還請從快。”公公自顧自語速飛快的說完,然后將一把鑰匙塞到少年手上,轉(zhuǎn)頭就跑到門口去望風(fēng)。
得到鑰匙,少年自然不敢遲疑,火速奔向了天字二號房。這個房號和陳秋給他提供的信息一致,簡直是天公作美,萬萬沒想到進(jìn)來的這么順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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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秋闊步在距離冷宮只有一墻之隔的街道上,身后那漫天的黑鳥已經(jīng)全部變成了人形,鋪開陣勢,站在了屋檐高閣上。
他們的陣勢很奇特,就像是一張拉滿了弦的弓,而地上走的陳秋就是這張弓上的箭,隨時都有要射出的架勢。
抱劍老翁惋惜道:“林暗草驚風(fēng),將軍夜引弓。明國黑翎的驚弓陣法雖有不錯的輔助作用,但是以此強行拉升自己的實力,對他往后修行有害無益?!?p> 龍袍男子抹嘴一笑:“叔祖,都這時候了,你還惜才?有時間,倒不如指點指點我那木兒?!?p> 兩眼直勾勾的遠(yuǎn)眺著冷宮墻外的抱劍老翁沒有去接龍袍男子的話,臉龐忽然有點疲憊的沉下來,摘取一縷銀絲很是隨意的丟了出去。
這縷銀絲被塔樓上拂來的微風(fēng)吹走,待它落了兩尺,忽然就銀光大作,旋即更是化作了兩尺長的劍鋒朝著陳秋,一掠而去。
撲面而來的氣息讓人望而生畏,陳秋如臨大敵,神經(jīng)緊繃,刀鞘緊握,關(guān)節(jié)吱吱作響。
一剎那!
他前方兩百米的虛空里忽然出現(xiàn)一個讓附近光線都發(fā)生了扭曲的黑洞,不等他多想一秒,黑洞里就射出了一道銀光,直沖他的天顱。
驚弓舒展,后背像是得到了一只大手的助力,陳秋抽刀踏空,迎風(fēng)怒斬。
“碰!”
兩尺劍鋒和他手里的戰(zhàn)刀碰撞在一起。
瞬間,一團(tuán)絢爛的光華就閃耀夜空,將坐落在地上本應(yīng)灰蒙蒙看不到幾絲亮光的冷宮照耀的明亮。
中年女婦凝望窗外,仿佛看到了另一個月亮。
宮外巨大的動靜吸引了陳盈盈的目光,當(dāng)她意識到南津城里正激蕩起一團(tuán)風(fēng)暴時,她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秦沐,便四下去找他。
幽閉的天牢門外,歡笑著送走了黑袍少年的公公剛走出不遠(yuǎn),一個身著夜行服的黑衣人忽然從背后將他按住,并且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讓他喊話。
“公公,噓,我是楊路楊大人派來的,特請公公引路。”
老公公瞪大了眼睛,心有余悸的指了指被黑衣人捂著嘴的手,黑衣人會意,急忙放下手后退一步說了句“多有得罪”。
老公公緊張的打量了一番黑衣人,直問道:“揚大人莫非派了兩批人?”
“公公何出此言?莫不是已有人先我一步?”黑衣人發(fā)愣道。
老公公眉毛挑動,目光閃爍,旋即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右手握拳激動的把左手手心一捶,痛定思痛的發(fā)出一聲很柔性的驚叫:“哎呀,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