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遺憾是不曾說,那么有一種遺憾是說過。
賀星言結(jié)婚了,很突然。這是畢業(yè)以后收到比較早結(jié)婚的一個消息,點開請?zhí)逆溄?,是一個陌生人,不認(rèn)識的面孔,不是何渭也不是任何熟悉的人,有點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婚禮現(xiàn)場循環(huán)播放著美麗的婚紗照,還有一些VCR,其中包括了何渭。
何渭一張干凈的面孔,背對著朝陽略略有點顯黑,“hello,恭喜恭喜,祝福祝福,我現(xiàn)在身處遙遠(yuǎn)的彼岸,用五大湖的朝陽把幸福之光傳遞給你們!祝你們永結(jié)同心,比翼雙飛!”說完比了個心。
同學(xué)們圍桌而坐,都紛紛感慨出鏡的幾個同學(xué),越發(fā)精神氣十足了。周穎詩和駱錚隔著,并沒有表現(xiàn)出生氣的樣子,心里挺委屈,我生氣了估計也看不出來。
新娘新郎過來敬酒時,賀星言還專門走到周穎詩身邊。
不等她開口,周穎詩先端著酒杯,說,“恭喜恭喜,祝你們幸福,看到你們這個樣子,我都想結(jié)婚了?!?p> 賀星言愣了一下,立刻轉(zhuǎn)成了微笑,“那我等你的好消息?!?p> 甄真是賀星言多年以來的好友,立刻補話,“周穎詩,聽你這意思,是有情況了啊?!?p> 周穎詩覺得可氣又好笑,謠言就是這么產(chǎn)生的嗎?
這場婚禮,又重新見到了之前理科班的同班同學(xué),包括左粒。周穎詩不自覺的靠著左粒,悄悄說“我們晚上去喝一杯吧?”
我們?一個律師和一個物理老師?這樣的組合,其實周穎詩說的喝一杯是喝奶茶。
“天啊,熱量也太高了!”左粒一直搖頭。
周穎詩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左粒,“我好想你啊。”
“額,肉麻死了,你怎么不留著和你男朋友表白。”左粒擦了擦胳膊。
“我還沒男朋友!”
“啊,難不成你是同性戀,你可別找我啊,我和復(fù)照超級好,嗯超級!”
周穎詩開始翻白眼,“你這個女人,真是不識好歹,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上大學(xué),這么多年都不找我,只知道談戀愛,結(jié)果我還是個單身?,F(xiàn)在還要秀恩愛嗎?!”
“嘿嘿,這個也是意外。”左粒挪到周穎詩身邊坐下,“你真的沒有男朋友嗎?那大學(xué)不是聽說你有一個,所以把何渭甩了,剛剛又給賀星言把話說成那樣?!?p> 周穎詩低著頭,眉毛快扎進了奶茶里?!按髮W(xué)是有一個男生,我也不知道我們會不會在一起,可是在那之前……”周穎詩把下巴枕在雙臂上,悠悠的說,“他在當(dāng)年那場大地震中……”尾音有點嗚咽。
死了,這幾個字,說不出口。
左粒一下明白了這里面的原因,拍了拍她,用沉默以寬慰。過了許久,她覺得周穎詩的呼吸平順了一些,又試探著問,“那你這么多年都沒談嗎?”
周穎詩搖搖頭。
“那你為什么剛剛說這話。說你想結(jié)婚了。我也以為你有機會了?!?p> “哎,因為,因為……哎,粒,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每天都和一個男生說晚安,也不是每天,就是經(jīng)常會有聯(lián)系。你有問題會找他,他有時候也會有問題找你。他對你的問題來者不拒,都會幫忙。然后,你經(jīng)常想找他,或者和他分享。你說,這代表什么???”周穎詩側(cè)著臉,枕著胳膊。
左粒說,“你們經(jīng)常見面嗎?”
周穎詩搖搖頭。
又問,“他會主動找你嗎?或者說想約你?”
周穎詩想了想,搖了搖頭。
左粒用手放在周穎詩的肩膀上,捏了捏,很謹(jǐn)慎的說,“你知道嗎,這個年齡的男生啊,都挺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的?!?p> 周穎詩等著左粒繼續(xù),可是她沒有往下說,只用手又捏了捏她的肩膀,不再講了。周穎詩端坐起來,“你是說……他對我其實沒有興趣。”
“你看啊,徐復(fù)照那么木訥的人都是知道主動的。我倆當(dāng)時都考到了外地,學(xué)校離的極遠(yuǎn),他是想盡辦法來找我?!弊罅J滞腥?,就像所有戀愛中的女人一樣,“徐復(fù)照當(dāng)時我是沒考慮的,我們學(xué)校學(xué)業(yè)重,根本不敢考慮談戀愛,可是他說他用了半年的積蓄,飄洋過海來見我。所以啊,你要知道,如果一個人喜歡一個人,那就是本能。不是嗎?之所以想的多,說明你本身就在懷疑嘛。”
周穎詩失眠了。
接下來的幾天,周穎詩強迫自己不要再登錄通訊軟件,不要去主動找那個閃亮的頭像,果不其然,那個頭像也沒有找過她。
可是不甘心和猶豫的情緒依然環(huán)繞,終于等到駱錚的生日,她點開了那個頭像,然后說:生日快樂。希望從明天開始,我們都可以在一起。說罷,周穎詩連忙離開了,不敢看,她以為回復(fù)“好的”很快就可以來。
可是并沒有。
等了許久,許久,可能對周穎詩來說在忐忑的心情中是許久,其實也只有五分鐘而已。對話框彈出,“謝謝,早點休息吧?!?p> 連拒絕都這么留有余地?心,一下沉到底。
周穎詩的內(nèi)心在對話:
“踏實了嗎?嗯,踏實了。
死心了嗎?嗯,死心了。
服不服?嗯……”
周穎詩默默把他拉黑了。還好,除了我和他,誰也不知道。就算以后想起來再抓耳撓心,都只有我和他知道。
何況,我們不會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