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一出,顧傾城鼓著雙眼,嫉妒的快要噴火,若不是鄭氏死死掐著她的手,恨不得上去撕爛那道圣旨。
不止她,恐怕顧家眾人,皆有此想法。
汀嵐院今日異常沉默,顧淮北陰沉著臉,沒想到,那個丫頭竟然如此貪生怕死,選擇將令符交還皇家。
她以為交給皇家就會平安無事了,還是以為皇帝親封的這個郡主之位,當真能為她帶來什么利益?簡直是愚蠢至極。
今夜,顧府注定難眠,顧言卿倒是難得睡了個好覺。
顧淮安在偏殿待了整整一宿,直至第二日晌午,皇帝終于召見。
凝神屏氣,小心翼翼的踏進武英殿,對于他這種七品翰林編修來說,能摸著武英殿的大門已是萬幸,更遑論進去,所以他要爬的更高。
可再怎么神往,他也不想以現(xiàn)在這種姿態(tài)進去。
“罪臣顧淮安叩見陛下?!?p> 一進門,便跪了下去,頭都未曾抬一下,只聽得上首筆墨唰唰的聲音。
跪了有小半個時辰,新棉適時奉上熱茶,承德帝支起身,撥弄茶蓋,輕輕抿了一口:“罪臣?”
承德帝一開口,顧淮安立刻又將頭埋下幾分,一整夜未進食,餓的他有些頭昏。
“原來顧愛卿還知道自己有罪???”若非宮堇派人告知,他離玥泱泱大國的名聲都要敗在這種蠢貨手中了。
“本來,朕打算再關(guān)你兩日,不過……”承德帝吊著胃口,看著底下的人,“不過,誰讓顧言卿大度,拿著令符進宮來贖你,不然,朕非得再關(guān)你兩日不可。”
顧淮安埋著頭,啞口無言,聽到顧言卿拿著令符進宮,心中一陣可惜,那個賤丫頭竟然就這么將令符還給皇家。
這種人,就算是救了他,也不會記住別人的好,反而惡意揣測別人的用意。
承德帝揮揮手,讓他滾出去,不想再看見他。
出了武英殿,一個小公公領(lǐng)著人離開皇宮。
直到出了宮門,顧淮安尚且有些恍恍惚惚,他就這么出來了?
“老爺。”
一直候在宮外的小廝打著傘上前,“您終于出來了,府中都急死了。”
聽聞,顧淮安嗤笑一聲,狼狽的上了馬車。
“主子,”安瀾突然出現(xiàn),嚇著含星不時拍了拍胸脯,“顧淮安,回來了?!?p> 含星拍著胸脯的手微頓,不解問道:“小姐,你作甚去救那顧淮安?”讓他再宮中多待兩日才好。
顧言卿一身云絲錦袍披在身上,墨發(fā)微攏,含笑搖頭,含星這丫頭心思單純,父親給她留下半塊令符,本意便是讓她代為轉(zhuǎn)交給皇家。
恰巧這時顧淮安被帶進宮中,若是她提都未提半句,落在世人眼中,豈非成了那不孝之人,而現(xiàn)在,不管怎么說,顧淮安始終欠了她一個人情。
屆時,就算撕破臉皮,他也不敢再明面上動手,翰林院編修,也是極重臉面的人。
方禾院,鄭氏聽聞夫君回來的消息,高興的熱淚盈眶,趕緊拾掇人準備好熱水熱茶,擺上飯菜,出門迎接。
“老爺~”
音色微顫,天知道老爺被帶走時,她有多害怕,那可是錦衣衛(wèi)啊!
若無要事,能來么。
顧淮安掀簾,瞧著她,眼底神色不明,下了馬車,直奔方禾院。
顧傾城聞聲趕來,剛想上前,卻被母親攔下。
“母親?”帶著幾分不解。
鄭氏從一旁丫鬟手中接過茶盞,放到她手上,看向屋內(nèi)的人,使了個眼色。
顧傾城看了半天,方反應(yīng)過來,端著茶盞進屋,亦步亦趨走到顧淮安身旁伸手向前。
“父親,請喝茶。”
顧淮安臉色稍有緩和,接過茶盞,撥了撥茶蓋兒啜飲一口。
“父親,皇上讓您進宮——”
未等顧傾城將話說完,只聽咣當一聲,顧淮安放下茶盞,帶著幾分怒氣,“平日里好好學學女戒,別有事沒事來這兒探聽什么消息?!?p> 見他惱怒,鄭氏上前安撫道:“老爺莫氣,傾城也是好意?!?p> “好意?哼!”抬頭冷眼看著縮著頭退到一邊的人,在宮中受的氣盡數(shù)撒到她身上,“杵在這兒做什么?還不快滾回院子里去?!?p> 顧傾城嚇得福身一溜煙兒跑遠,這副樣子哪有半點顧家嫡女風范。
“老爺這是怎么了?”
從未見他對傾城說過這么重的話,難道在宮中出了什么事?
“那個臭丫頭居然將令符交給皇家也不給自家人,她以為皇家能護著她不成?”
這還不是讓他最為惱怒的事情,最關(guān)鍵的是皇上那聲聲嚴厲的指責,好似他欠了那丫頭人情似的。
“日后切莫與那丫頭正面沖突,今日,我能回來,還得多虧了她。”最后幾字咬著牙吐出來,可以看出他有多不情愿了。
鄭氏應(yīng)了一聲,心底卻盤算著另一件事。
那丫頭今年九月也要及笄了,在那之前,她得想個辦法才是。
不光是她,天家?guī)孜煌鯛?,也不遑多讓?p> 只是還未等他們拿到令符,顧家四小姐已將令符送進了宮,不過幾日,范堰上書回鶻來犯,請兵支援,至此三萬顧家軍編入范堰麾下。
夜半,零星半點,汐汶院外,槐樹的枝丫伸進院內(nèi),擋住三分月色。
安瀾推門而入,走到依著軟塌淺眠的女子身邊,道:“主子,是范堰。”
顧言卿抬眸,翻身窩著,軟綿聲調(diào)傳來:“這倒是個好消息?!卑策h將軍范堰,一門駐守義領(lǐng)關(guān)數(shù)十載與世無爭,交給他也放心些,頓了頓,又道:“傳話給竹青,切莫輕舉妄動?!?p> 自爹爹失蹤不明,竹青率領(lǐng)顧家軍駐守臨潼,現(xiàn)在她剛交了令符,確實不宜動作。
安瀾頷首,神色微頓,“主子,臨潼關(guān)一戰(zhàn)……”
顧言卿打斷她的話:“安瀾,日后莫要再提?!?p> 臨潼關(guān)一事明顯有人在背后動作,安瀾不解,主子為何不愿詳查,反而將令符交了出去,這樣她自己不就暴露人前,依著天家那些王爺?shù)钠⑿?,怕是要從主子這兒下手了。
顧言卿窩在榻內(nèi)并未轉(zhuǎn)身,語氣不溫不火:“此事我自有打算,鬧起來才好?!?p>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口氣,全然并不在乎自己身在局中。
她啊,今生就來會一會這些人,看看到底是他們厲害,還是自己更甚一籌。
安瀾思忖,只覺得主子自從將軍失蹤后,愈發(fā)高深莫測,猜不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