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殷墟的過程很不順利,千余人在這片土地上慢慢挖掘了一個多月,也沒有找到確切的位置。
好在也不是全無收獲。
五月,地皮向下了五米有余,終是找到了房基所在。
先時還不確定,牛進達又讓人向兩側清理,直接清理出一段三米左右的房基,能夠明顯的看出人為修整的痕跡。
陸德明很激動,千叮萬囑讓將士們再小心些。如此又過一月,終是清理出一間屋子大小的遺址。
雖然還不能確定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殷墟,也沒有甲骨文的出現(xiàn),卻也夠了。陸德明一封奏折進京,七日后又有五百人急行軍至此。
一千五百人齊心協(xié)力,殷墟漸漸現(xiàn)世,越來越多的龜甲出土,上面的文字讓陸德明如癡如醉。大量的玉器、青銅鼎,更是引起將士們的歡呼。
尤其當一座墓穴被發(fā)現(xiàn),更是讓所有人都為之震驚,像瘋了一樣,不停的將墓穴中的東西向外搬。
“給我住手!”
蘇恒鐵青著臉,撿起一柄木鏟沖著埋頭搶東西的士卒劈頭蓋臉的打了下去,邊打邊罵。
“你們這群無父無母的畜生!怎么敢!怎么敢!”
“都給我放下!”
“給我放下!”
牛進達收起了臉上的笑,見蘇恒像瘋了似的打著士卒,趕緊讓親衛(wèi)上前把場面控制住。
事情有些鬧大了。
都是曾上過戰(zhàn)場,見過血的悍卒,被派到相州挖墳已是心存不滿,挖到好東西了還被人打,讓他們把藏起來的東西都交出來。
這么多年,就沒有這樣的!
軍中明面的規(guī)矩是軍規(guī),但還有許多上不得臺面的。比如繳獲,若主帥沒有事先下令不準私藏,那所有人都會偷偷藏些小玩意兒,事后也不會有人因為這事兒找麻煩。
牛將軍沒說,怎么就藏不得?
再者說,就算有人管,也不是一個小娃娃能管得了的!
紅了眼了,誰管你是誰?縣男?便是侯爺也不好使!
牛進達眼睛都紅了,兩步上前,一把將蘇恒拉到了一旁,冷聲喝道:“蘇縣男,你可知罪!”
“牛進達!你可知罪!”蘇恒把木鏟往一旁一扔,指著那些手里拿著玉器的士卒大聲喝道,“這是哪?這是殷墟!是商之國都所在!這墓你知道是哪代帝王的嗎!”
牛進達的冷汗冷汗直接下來了,原本還當笑話看的他只覺得一陣后怕。
蘇恒的話說的很明白,這墓尋到就尋到了,但若是沒有李世民的旨意,就動不得!
因為這代表了皇家的威嚴!
“都把東西交出來!”牛進達抽刀下令道,“左右,在此地守衛(wèi),非本將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敢進五步者,殺無赦!”
“喏!”
親衛(wèi)中走出十人,刀劍出鞘,守在墓口。而原本還兇悍的士卒們也蔫兒了,耷拉著腦袋把東西都交了出來,一個個遠離墓穴所在。
蘇恒嘆了口氣,看了眼這些還有些不忿的士卒和鐵青著臉的牛進達,搖了搖頭。
“牛將軍,他們不懂,難道你也不明白嗎?”
“我們此行是為了尋文,不是掘祖宗墓的!”
言畢,轉身離去。
……
蘇恒很自責,或許就不應該把甲骨文的事兒捅出來,若他沒有開這個頭兒,也不會有今天這場亂子,更不會破壞一處原本還應該被塵封一千多年的所在。
那都是國寶?。∈菄仄?!如今提前現(xiàn)世,一旦出了問題,怎么辦?
不對,以現(xiàn)在的條件,是一定會出問題的!
這事兒,做差了啊……
……
牛進達的奏折當天就加急送往了長安,三日后,便有紅翎騎士歸來。
李世民只回了一個字。
挖!
軍令如山,君令如山,牛進達自然領命,著士卒清理墓穴。只是經(jīng)由蘇恒鬧這一遭,終是讓人收斂了,慢慢清理,不得破壞。
而后,司母辛方鼎現(xiàn)世了……
陸德明研究了一段時間的甲骨文,進展寥寥,那些好像蝌蚪一樣的文字就像天書一樣,只是對有些簡單的有了點兒猜測,確也拿不準,只是一點點兒抄下來,送至長安,集眾多大儒之力齊心參詳。
雖猜測蘇恒或許認識這些文字,不過,陸德明并沒有開口。再加上自從上次和士卒們鬧了一場后,蘇恒就把自己關在營帳里,誰也不見,整個一自閉少年的樣子。
對此,陸德明心里明鏡一樣,卻不好開解。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對蘇恒也了解了一些。在陸德明看來,許是受那個神秘老道士的影響,蘇恒的許多想法和如今的大唐都不一樣。像高爐、高家具這種可以興盛一個家族的秘法,蘇恒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拿了出來,偏偏對這土里埋著的東西頗為看重。
不過掘墓,隋末之時哪家沒動過?
歷朝歷代都是如此,只是少有寫在史書上罷了。更何況,史書上記下的也不再少數(shù)
比如項羽,比如魏武……
在陸德明看來,牛進達的做法并沒有什么,只是沒想到蘇恒對此的反應會如此之大。
不過,現(xiàn)在不找蘇恒也不行了。
方鼎經(jīng)過清理,已再現(xiàn)光芒,人一見就覺厚重,定是極重要的東西。陸德明小心查看,在內壁中找到銘文三字,卻不認得。
硬拉著蘇恒出了營帳,指著內壁上的銘文,陸德明很是嚴肅:“蘇恒,老夫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是有本事,就要亮出來,不然你什么都做不了,說什么也不會有人聽!”
“聰慧如你,當明白這個道理?!?p> “話不多言,現(xiàn)在告訴老夫,這三個字是什么?這墓究竟是誰的!”
蘇恒看著這尊方鼎,又看了看旁邊的陸德明和板著臉的牛進達,緩緩嘆了口氣。
湊上前去,俯身看了一眼。
“司母辛?!?p> “司母辛?”陸德明很是疑惑,“這是誰?”
“商王武丁的王后。”蘇恒回道。
“女子?”陸德明微微皺眉,“女子焉能葬于殷墟?”
蘇恒轉頭看了眼陸德明,驀地笑了,沖牛進達問道:“牛將軍,墓穴之中可有壁畫?”
“確有?!?p> “陸師可看了?”
陸德明點了點頭:“看了,只是……”
“不懂是吧?!碧K恒笑了笑,“家?guī)熢f過,這世間的史書多做不得數(shù),許多事情并不如史書上寫的那樣。所謂史書,都是被寫成了人們能接受的?!?p> 蘇恒拿起了兩件青銅器,指著上面的兩個銘文道:“陸師,這兩個字念做‘婦好’?!?p> “婦好……”
蘇恒又笑了笑:“陸師可知傅說?”
“自是知曉,《尚書》《孟子》《史記》中均有記載。”
“那陸師想想傅說的事跡,然后再看看這里面的壁畫,可有所得?”
陸德明思索良久,隨即驀然,驚呼道:“這……這……”
“嘿嘿……”蘇恒湊到身前,小聲道,“陸師,學生可是被您硬拉過來的,這事……”
“陸師,學生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