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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辭白骨似蓮花

第十章 發(fā)誓

何辭白骨似蓮花 WF煙色流離 3222 2020-04-24 09:25:47

  李榮華剛從睡夢中醒來,坐在梳妝臺前,只覺得身上懶懶的,一只蔥白的手無聊地?fù)芘釆y匣里的各色發(fā)簪,金銀玉器在她涂著艷紅蔻丹的指間發(fā)出叮當(dāng)脆響。

  攬春小心地用扎珠鑲松石的梳子為李榮華梳頭發(fā),李榮華的頭發(fā)又軟又蓬松,密如海藻,她十分珍愛自己的頭發(fā),平時只讓最會梳頭發(fā)的攬春打理。攬春細(xì)細(xì)地為李榮華的頭發(fā)抹上一層牡丹花頭油,讓頭發(fā)看起來又黑又亮,然后又十指翻飛,很快便為李榮華梳好了一個改良式的凌云髻,再在中間插上孔雀翠尾簪,細(xì)密的流蘇垂在眉間,更增添了李榮華的美艷。

  自從太子禁止李榮華戴步搖以來,李榮華幾匣子步搖全部被收起,攬春每天都想盡方法用各種不戴步搖的發(fā)型,讓李榮華看起來更加嬌艷,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得李榮華不快。

  還好最近李榮華的心情出奇得好,只是最初發(fā)了一通脾氣,后來竟沒有再提步搖之事。

  攬春自是不知,李榮華的情緒如此穩(wěn)定,秀媽媽功不可沒,原本李榮華為太子抱楊曉寒從德陽宮回惠安殿的事惱怒得不行,秀媽媽卻告訴她,楊曉寒為皇后與淑妃不喜,哪怕再得寵,也不會有好結(jié)果了。李榮華立刻轉(zhuǎn)怒為喜,還特意以關(guān)心為由去惠安殿看了楊曉寒,見她仍昏迷不醒,臉色蒼白,唇角干裂,只覺得心中暢快無比,連帶著每日心情都大好。

  李榮華挑了一對晶瑩透亮的碧玉滴珠耳環(huán),攬春正要為李榮華戴上,拂夏卻悄悄走了進來,在秀媽媽耳邊說了什么。秀媽媽一聽,便上前輕聲道:“主子,甘泉殿那位……昨夜醒了?!?p>  李榮華“哦”了一聲,頗有些遺憾地道:“這么快就醒了,命真大,燒得那么厲害,還以為挺不過去了呢?!?p>  “主子要不要過去看看?”秀媽媽問道。

  李榮華本來不想去看那張令自己生厭的臉,但是看見攬春手中晃動著的碧玉耳環(huán),忽然眼中光芒一閃,改變了主意,嘴角勾起壞笑,道:“去,怎么不去?攬春,把我身上所有飾品都換成翡翠的,我們好好去看望看望楊良媛。”

  甘泉殿內(nèi),芳苓正在為楊曉寒梳頭,一邊梳一邊心疼地道:“主子,您昨晚剛醒,今日還是再歇歇吧,皇后娘娘那里明日再去也不遲。”

  楊曉寒原本蒼白的臉敷了幾層脂粉,才勉強看起來有些精神,她看著鏡中不再那么憔悴的自己,道:“皇后娘娘前些日的教導(dǎo),讓我受益良多,今日無論如何也是要去謝恩的。”

  芳苓只好不再進言,正要往楊曉寒的頭上插上一支云腳珍珠卷須步搖,楊曉寒卻搖頭道:“不要戴步搖,以后都不要再戴?!?p>  芳苓一愣,道:“這是為何?太子殿下是不準(zhǔn)李良媛戴步搖,沒有不準(zhǔn)您戴呀!”

  楊曉寒看了看正在收拾床鋪的芳草,道:“芳草,你去庫里尋我那支鑲寶石碧璽點翠花簪來,許久不曾戴了,配我這身衣服卻是正好?!?p>  芳草應(yīng)聲離開,房內(nèi)只剩下楊曉寒與芳苓兩人。

  楊曉寒這才對芳苓道:“李良媛不能戴步搖,偏我戴著在她面前走動,時時刻刻提醒她不能戴步搖,你覺得李良媛能咽的下這口氣?”

  芳苓有些不解:“主子,雖然李良媛是太傅之女,背景深厚,可是您也不必對她事事小心,如此……如此……”

  “如此巴結(jié)她是不是?”楊曉寒替芳苓說了她不敢說出口的話。

  芳苓垂下頭去,只拿著梳子慢慢得梳著楊曉寒的頭發(fā)。

  楊曉寒沉默了一會兒,道:“前些日我娘親來信,說我那在軍中的娘家舅舅在邊疆立了些小功,已經(jīng)被調(diào)至忠武將軍麾下,做了八品宣節(jié)校尉。”

  芳苓一聽,大喜過望:“恭喜主子,恭喜舅老爺高升啦!”

  楊曉寒在宮中無依無靠,國公府也不肯為她撐腰,若楊曉寒的舅舅能早日脫穎而出,楊曉寒也能少受些苦。

  楊曉寒卻苦笑道:“你可知那忠武將軍是誰?”

  芳苓不解。

  楊曉寒深深地看著芳苓,道:“是李良媛三哥李榮成?!?p>  芳苓倒吸一口涼氣,只覺不可思議。

  “所以說,這是命。”楊曉寒輕輕吐出這幾個字,便不再說話。

  芳草為楊曉寒尋來了她要的那支鑲寶石碧璽點翠花簪,芳苓剛為楊曉寒插在頭上,便聽見芳菲來報:“啟稟主子,李良媛來了?!?p>  楊曉寒一怔,忙道:“快快請進?!?p>  片刻后,李榮華便一身珠光寶氣地走了進來,楊曉寒忙迎上去,卻不覺一愣,但見李榮華頭上戴著玲瓏草頭蟲鑲珠翡翠釵,耳上是一對綠翡翠滴珠耳環(huán),手腕上戴著孔雀綠翡翠珠鏈,腰上系著富貴雙喜翡翠佩環(huán)……通身珠翠環(huán)繞,卻與她今日穿的蔥綠散花錦極為相配。

  楊曉寒覺得自己的眼睛被刺了一下,隨即掩了神色,滿臉笑意地上前挽住李榮華的胳膊,道:“好姐姐,我正想著喚你一起去皇后娘娘那里拜謝,你竟先來了,我們姐妹當(dāng)真是心有靈犀呢!”

  李榮華頓時疑惑:“拜謝?拜謝什么?”

  楊曉寒直接扶著李榮華出了門,邊走邊道:“自然是拜謝皇后娘娘前幾日的教導(dǎo)之恩,姐姐還不曾去吧,我病了幾日,一醒來便念著這事呢?!?p>  李榮華一聽便覺得身上開始不自在了,在甘泉殿門口停下腳步,抽回自己的胳膊,不耐煩地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呢?!?p>  她這一身翡翠是來膈應(yīng)楊曉寒的,若是被皇后看見她這副打扮,定然是要挨頓罵的,她才沒有那么傻。

  秀媽媽在李榮華身后輕咳了幾聲,李榮華忙閉了嘴。

  楊曉寒心中了然,卻不再勉強,只對身后的芳苓道:“芳苓,你帶人退下,我有話要跟榮華姐姐說?!?p>  芳苓帶人退下后,楊曉寒只看著秀媽媽不說話,李榮華原本是要將秀媽媽留下的,但是看楊曉寒的樣子,卻也不好再執(zhí)意留下她,只好也吩咐秀媽媽退下。

  秀媽媽一臉不甘愿地退下以后,院子里只剩下楊曉寒與李榮華。

  李榮華沒好氣地道:“你要說什么,快說吧!”

  楊曉寒拉著一臉陰郁的李榮華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誠摯地看著李榮華,慢慢地開了口:“榮華姐姐,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厭煩我,但是我真的是將你當(dāng)做姐姐來看待的,我們姐妹二人同時入東宮,本來就應(yīng)該互為依靠,姐姐雖為太傅之女,但一入宮門深似海,太傅總力有不及,而曉寒一介庶女,全無倚仗,也盼望有個姐妹能說說知心話?!?p>  李榮華嗤笑了一聲,顯然不以為然。

  楊曉寒卻不惱,接著道:“姐姐的心思曉寒也略有揣測,姐姐定是覺得太子殿下親點曉寒為良媛,又待曉寒親厚,姐姐是怕曉寒分了殿下的寵愛,是也不是?”

  李榮華被楊曉寒戳中心思,心里有些惱,嘴上卻倔強地道:“就憑你也能從我這里分殿下的寵愛?癡心妄想!”

  楊曉寒笑了笑,道:“是,曉寒不敢這么想,但是卻怕姐姐會這么想。姐姐也知道,曉寒在國公府內(nèi)雖也能吃飽穿暖,但卻有常人難以體會的艱辛,做夢也沒想過自己回有一天成為太子良媛,如今我三生有幸能侍奉太子左右,便只安于現(xiàn)狀,求一個平安,不管姐姐信與不信,曉寒從來沒想過與姐姐爭寵,之前沒有,以后也不會!”

  李榮華盯著楊曉寒誠懇到極致的面龐,心里盤算著她的話是否真實,秀媽媽也不在身邊,她很難去辨別,但是她的心里更偏向于相信楊曉寒,因為她確實沒有主動與她爭寵過。

  楊曉寒察覺到李榮華面色的松動,便向前傾了傾身,又道:“榮華姐姐,你細(xì)想,自入東宮以來,曉寒可曾有過陷害姐姐或者刻意接近太子?每次姐姐有難,是不是曉寒出手相助?曉寒對姐姐的一片赤誠,姐姐難道還不肯相信嗎?請姐姐放心,曉寒定唯姐姐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李榮華想了想,楊曉寒確實沒有害過她,反而次次出手相助,只是從小到大她身邊都是阿諛奉承、任她打罵、為她出生入死的人,相比之下,楊曉寒的所作所為并沒有感動到她。但是經(jīng)楊曉寒這么一提,她才想起楊曉寒好像是為她做了許多事。

  李榮華見楊曉寒信誓旦旦的樣子,面上仍有疑慮:“你真的這么想?”

  楊曉寒知道李榮華是信了自己,忙用力地點頭。

  李榮華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道:“那你發(fā)誓!”

  “我發(fā)誓,以后唯姐姐馬首是瞻,絕無二心!”楊曉寒沒有片刻猶豫。

  李榮華一聽,不滿地道:“這句話你剛才已經(jīng)說過了,我要你像上次那樣發(fā)誓?!?p>  楊曉寒一怔。

  李榮華盯著楊曉寒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復(fù)她當(dāng)日的誓言:“永世不得太子恩寵,無愛無子,孤獨終老!”

  楊曉寒陡然一驚,指甲狠狠掐住掌心,手上傳來尖銳的疼痛。

  李榮華冷聲道:“你說啊,你說了這句話我就相信?!?p>  楊曉寒的心劇烈收縮,連牙齒都在發(fā)抖,她當(dāng)時說出這么狠厲決絕的誓言是因為她心中無愧,但今日如何能比當(dāng)初?可是此情此景卻已經(jīng)由不得她做主。

  她感受著李榮華冷漠尖銳的目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心思飛快轉(zhuǎn)動,深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緩緩舉起右手,發(fā)誓道:“若違此誓,我楊曉寒永世不得太子恩寵,無愛無子,孤獨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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