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這話卻是隱晦地提醒風輕絮此事與禮不符,那湖中一同游樂的要么是尚未婚配的公子小姐,要么便是夫婦二人同游,太子妃與趙王世子同游,這卻怎么得了?
風輕絮這才發(fā)覺自己差點被蕭逸庭繞了進去,只怕他又在想方設法要給她下藥了,這才不顧禮節(jié)邀她同游,于是她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我身體未愈,世子還是邀別人同游吧?!?p> 蕭逸庭聽她叫自己“世子”,只覺兩人中橫了一條看不見的鴻溝,而她斷然拒絕的樣子,讓他原本晶亮的眼睛漸漸黯淡下去,臉上是淡淡的失望神色。
這時,一個細柔的聲音傳來:“世子殿下竟也在這里?!?p> 風輕絮望去,卻見是一位似弱柳扶風的女子緩步而來,肌膚光潔如雪,五官極是精致,看著蕭逸庭的眼中掩不住驚喜之色。
蕭逸庭見到那女子卻是一怔,面色復雜無比,只淡淡道:“原來是許小姐?!?p> 風輕絮立刻看出來這便是趙王妃十分中意的未來兒媳,大理寺卿家三小姐,許若煙。
許若煙也發(fā)現(xiàn)了風輕絮,忙拜道:“許若煙見過太子妃?!?p> 風輕絮特意瞟了一眼蕭逸庭,又看看如花似玉的許若煙,笑瞇瞇地道:“許小姐快請起,早聞許小姐貌美如花,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虛傳,怪不得連趙王妃都贊不絕口。”
許若煙聽見風輕絮這般言語,又見她促狹的笑容,頓時紅了臉,不知如何是好。
蕭逸庭心中極不喜歡風輕絮將許若煙與他扯上關系,便聲音有些冷:“太子妃,許小姐性格溫柔內向,可開不得這般玩笑。”
風輕絮一愣,蕭逸庭從未用這般口氣與她說話過。但許若煙卻以為蕭逸庭在為自己解圍,不禁滿心歡喜,只含情脈脈地看著蕭逸庭,無意間瞥見他手中拿著一個香囊,不禁“呀”了一聲,面色更紅。
許若煙身邊的婢女卻滿臉喜色,道:“咦,那不是我們小姐為世子繡的香囊么,沒想到世子竟隨身攜帶著?!?p> 蕭逸庭一聽,臉色立刻變了:“這是家母……”話一出口,卻瞬間明白了什么,只攥緊了香囊,不再往下說。
難怪他無意間說起要個香囊放藥草時,自家母親極是歡喜,隔兩日便帶來了這只讓他極為滿意的香囊,他原還想不知道是哪家繡坊做工竟如此精致,誰知竟是自家母親自作主張托了許若煙做的。
許若煙并未看見蕭逸庭的臉色,只低著頭含羞帶笑地道:“皇后娘娘親育的那朵玉仙子甚是美麗,不知……世子殿下是否愿意……”
說到最后已羞得無法言語,這般清純美麗的女子邀約,想必任何男子都無法拒絕吧。風輕絮看著許若煙,覺得這女子雖溫婉,卻極有主張,敢于開口邀約男子同游,也是鼓足了勇氣吧,若蕭逸庭不答應,就實在是不解風情了。
誰料,蕭逸庭卻看著風輕絮道:“我已邀太子妃同游,林小姐還是邀請別人吧?!?p> 風輕絮一驚,許若煙卻已臉色微變,只愣愣地看著蕭逸庭與風輕絮,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風輕絮忙道:“方才是我覺得無聊,便與世子打賭,誰能先將船劃到那株玉仙子那里。既然林小姐邀約世子,世子便先行去吧。”
許若煙這才緩下臉色,滿含期待地看著蕭逸庭。
蕭逸庭的眼底劃過一絲暗芒,又道:“既是先答應了太子妃,怎能出爾反爾?!?p> 風輕絮見許若煙幾乎要落淚的眼睛,覺得自己快被蕭逸庭氣得七竅生煙了,但見蕭逸庭固執(zhí)的樣子,只好咬牙切齒地道:“既然世子如此守諾,那我們三人便同游吧?!?p> 蕭逸庭的嘴角不禁勾起得意的弧度,完全不在意風輕絮怒瞪自己的眼神。
風輕絮與錦瑟坐船的一頭,蕭逸庭與許若煙坐船的另一頭,風輕絮懶得搭理蕭逸庭,只趴在船沿伸出手撩著湖里清澈的水,連袖子被打濕了都恍若未覺。
許若煙坐在蕭逸庭身邊,與他挨得那般近,只覺得整顆心都是軟的,幾乎不敢轉頭看他,最終卻還是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看去,只見他的完美的側臉鼻梁高挺,眉眼如墨,肌膚在陽光下泛著玉色的光澤,讓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想到不久他就會是自己的夫君,許若煙不禁捂住臉,心中羞澀到不敢再看。
“不知世子……喜歡什么樣的女子……”許若煙見風輕絮與錦瑟一個人在玩水,一個在看著人玩水,絲毫沒有在意他們兩人,便鼓起勇氣問蕭逸庭,聲音低的卻似蚊吟。
蕭逸庭看著風輕絮興致勃勃逗弄著水花,濕了衣袖仍未察覺的樣子,不由彎起唇角,回道:“我喜歡江湖女子?!?p> 許若煙一怔:“江湖……江湖女子?”
“不錯,”蕭逸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風輕絮身上,臉上是淺淺的笑意,“我行走江湖多年,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女子,但只有江湖女子最讓我心動,她們身上沒有閨閣女子的拘謹,反而豪放灑脫,既能與之把酒言歡,也能彼此交鋒,一較高下,她們有時很溫柔乖巧,有時又聰明狡黠,搖曳多姿卻殺人不見血,既讓我捉摸不透,又時常讓我為她們的命運心疼,這樣的江湖女子,誰都想靠近,去探究她們心里的秘密,但是一旦靠近又不免被她們身上的棱角劃傷……可我在江湖中行走,偏偏養(yǎng)成了這樣的性子,既喜歡了,便喜歡著,傷痕累累也無妨。”
許若煙怔怔地看著他臉上如月光般清淺的笑意,一顆心慢慢開始碎裂……
風輕絮趴在船沿,幼嫩的指拂過水面,逗起微微的水波紋,但是她的心里卻掀起了驚天巨浪。蕭逸庭不曾掩飾的聲音將他說的每個字都清晰地傳入她的耳朵里,似乎是故意要說給她聽的。
她開始回想與蕭逸庭相處的各種細節(jié),覺得自己并無任何越矩的行為,唯有那夜她為了防止他給自己下引蠱的藥水,謊稱要他帶她走……
難道他竟會錯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