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母親的生日
母親生日的這一天，大早上就來了客人，蘇青桐甚至還沒有清理好家里的東西。
吉滿嬸跟吉滿爺帶著幾個兒子跟兒媳婦文玉蘭過來了，嫁到青家堂山后的堂妹王友良也跟丈夫抱著孩子來喝酒，大家熱熱鬧鬧的聚在一堂。
蘇青桐喜歡這樣的煙火氣息，喜歡親戚朋友聚集在一起時的熱鬧，這何嘗又不是重活一世的見證，見證她再次擁有了生命。
這個時候的父母阿姨都還年輕，正是對人生充滿著希望的時候，盡管她們的人生不見得輝煌，但只要開心快樂，那就是最美好的年華。
大家生活在同一個階層，有著共同的話題，無非說今年的收成如何，明年有些什么打算，然后就是哪家的孩子出息了，哪家跟哪家結(jié)了親，哪家的婆媳又不和等等。
王必文說：“我明年打算再辛苦一點，多燒一窯紅磚，今年燒了兩窯，賺了差不多八百塊，等明年再多燒一窯，后年就打算把家里的房子翻新?！?p> 王友良驚訝的說：“二哥今年的財運不錯，賺了那么多錢?！?p> 文玉蘭說：“你信他的，燒紅磚的煤錢還沒有算上，一窯磚累死累活，最多賺三百多，除掉雜七雜八的開銷，今年頂了天賺六百。”
王友良感嘆說：“那倒也是，你們燒紅磚賺的是辛苦錢，要我家軍山就沒有那個力氣了?！?p> 宋軍山不服：“我是不做，真要做也能燒兩窯磚出來，王友良你要不要跟我打個賭?！?p> 王友良不客氣的說：“算了吧，別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叫喚腰痛背痛?！?p> 王必文笑著打量宋軍山一眼說：“妹夫，不是我說你，你個子長得高，可你這個體型真做不來我那個活，你啊，還是吹吹打打唱皮影戲好，我不比你，沒有那個吹拉彈唱的本事，只能賣苦力?！?p> 王友良笑著說：“他看著一年到頭的唱影子戲，其實能夠賺到他抽煙喝酒的錢就南無阿彌陀佛了，我是一點都不指望他賺多少錢給我用，我啊，還是靠喂豬來得實在?！?p> 宋軍山笑著說：“那你把我前天給你的八十元還給我。”
王友良說：“等到過完年，我就拜托豬販子去幫我訪一頭母豬，等下了豬崽子，到時候自己家留兩只養(yǎng)著過年殺，難道你過年不吃肉？”
宋軍山笑道：“你這個人總有一些歪理，我懶得跟你辯。”
旁邊的文玉蘭說：“今年的豬肉又漲價了，喂豬也有了盼頭，有良你這個打算不錯。”
王雪媚站在灶頭炒菜，她沒有出聲，也沒有別的打算，要說打算就想早點還清帳，這自然不能說出來，免得兄弟姐妹看不起她。
王必文幾個圍著地爐子烤火，掛在勾上的水壺翻滾著‘嘟嘟’的熱氣，白色的水霧從壺嘴裊裊升起，瞬間彌漫了周邊的景色。
姨媽王友良則坐在灶后幫忙燒灶，用火鉗撥了撥燃燒后的紅色灰燼，又塞了幾根干枯的沙棘枝進去，隨著燒燃的噼啪聲音，灶膛冒出一股獨屬于沙棘枝的清香味，火勢十分興旺，還有點灼人皮膚。
王友良說：“這些沙棘枝火焰大，炒蔬菜最好，這些都是青妹子撿回來的吧？”
王雪媚回答說：“是啊，撿了不少，豬欄屋上邊還存了一些。”
王友良笑著說：“沙棘枝可不好撿，扎到手是火辣辣的痛，沒有想到青妹子這么勤快。”
王雪媚也感嘆說：“她還算聽話?！?p> “已經(jīng)很聽話了，才十來歲就已經(jīng)幫著家里做這么多事情，這是雪姐的福氣呢。”
正說著，蘇青桐提著一把青椒跟豆角進來。
大舅媽文玉蘭忍不住驚道：“青妹子在哪里買的青椒豆角啊？這個季節(jié)可不容易得?！?p> 吉滿嬸跟吉滿爺也湊過去看新樣：“這是哪里種的青椒？看著像剛剛摘下來的一樣?！?p> 蘇青桐說：“是賣菜的叔叔送給我媽媽過生日的禮物?！?p> 王雪媚停下手里的動作問她：“你又碰到那個賣菜的叔叔了？”
蘇青桐說：“是啊，他拖著菜去清溪鎮(zhèn)賣，看到我說了幾句話，我說我媽今天生日，他就把這個給我，說送給你過生日。”
王雪媚笑著感嘆一聲說：“這個人也太講客氣了，下次看到他讓他來家里吃飯，我們老得人家好處也要意思意思才行，不然得說我們不懂人情世故?！?p> 蘇青桐‘哎’了一聲說：“我下次碰到了就這么說，這會兒先去洗辣椒，等會拿來炒肉吃。”
蘇青桐借著洗菜的時候又偷偷的加了一些進去，中午炒了滿滿兩大海碗的青椒炒肉，還剩下一些打算晚上吃。
親戚們吃著冬季沒有的青椒豆角，個個說好吃，寧愿吃青椒也不吃肉，不一會兒就哄搶一空。
王友良說這頓飯是段日子以來吃得最痛快的一頓，也是吃得最好的一頓。
客人吃得好，主家自然歡喜，蘇秀乾跟王雪媚都滿臉的微笑，還帶著些得意。
飯后，蘇青桐給每個人泡了茶，又端出瓜子花生以及糖果款待，就連吉滿爺都稱贊她說：“青妹子越來越懂事了，都知道講客氣了，不錯！”
大家嘻嘻哈哈的說著贊揚蘇青桐的話，蘇青桐倒是沒有覺得么得意，但眼角卻瞟到房間的妹妹蘇孜桐投向她的忿忿不平的眼光，似乎十分嫉妒，蘇青桐沒有放在心上，這樣的贊揚她還是承受得起，并不心虛。
蘇秀乾已經(jīng)招呼吉滿爺跟王必文宋軍山去玩骨牌，不打牌的幾個女人就坐在電視機旁邊烤火說話。
蘇青桐給她們端茶的時候，聽到友良姨在說：“西花坪那個女孩子雖然個子矮，屁股倒是大，嬸娘別擔心她生不出兒子，生孩子可跟腿短沒有關(guān)系?！?p> 蘇青桐立即就知道她們說的是哪一個了，前世有人給四舅王必光介紹了一個對象，個子很矮，跟侏儒似的，外婆一家人原本很難接受，但四舅的個子也不高，家庭條件也不見得好，就勉強接受了，誰知道女孩子卻最終沒有看上四舅找了別人。
如今外婆她們說的就是這件事情了。
蘇青桐將瓜子花生擺在外婆幾個的面前就走了。
她知道外公外婆如今最操心的就是四舅的婚事，只是家庭條件擺在那里，人又長得不高，面目也一般，要娶個妻子真心不容易，也是緣分沒有到，上輩子是要到幾年后才找了一個遠方的老婆。
蘇青桐忙完家里的事情就抽空進了空間，大家都在自得其樂，也不到做晚飯的時間，她正好偷個閑，眼看著又要到送菜的時候了，空間里邊一大堆事情等著她去做。
這些日子，蘇青桐發(fā)現(xiàn)了空間的另外一個秘密，那就是有保溫保鮮作用，一塊新鮮的肉放進空間，不管什么時候取出來都跟剛剛放進去的時候一個樣，一碗熱飯放進空間，第二天取出來還是滾燙的，所以，她不管什么時候摘下來的菜，運出空間就跟剛剛摘下來的時候一樣新鮮水潤。
蘇青桐不知道的是，黃志新此刻正對她望眼欲穿，連一天都不想等了。
自從賓館出現(xiàn)了反季蔬菜后，點菜的顧客需求倒不是很多，真正需求的是各個部門的干部，他們都要求分銷。
沒有兩天，從蘇青桐手上買的上千斤蔬菜就沒有了，更頭疼的是，只要有會議召開，這些味道絕佳的反季蔬菜就供不應(yīng)求，而后天，就是地區(qū)常委要在賓館召開年終總結(jié)大會的日子，指名幾樣菜肴，都是反季蔬菜。
黃志新這兩天都開著三輪車到處溜噠，就希望能碰到在街上賣菜的蘇青桐，然而，蘇青桐好像從這個地球上消失了一般，根本無從找起。
幸好第二天，他的手下就接到一個小女孩的電話，說她姓蘇，問他們還要不要青椒豆角，那名手下十分機警，也不請示黃志新就說：“要，要很多，越多越好?！?p> 蘇青桐也是估摸著時間來送菜，就說：“我的貨都在三岔路口，你派車過來接吧?！?p> 蘇青桐如今送貨很方便，就是找個地方從空間卸貨，然后打電話給賓館派車來接。
要是別家的貨，賓館肯定不會過來接，但是蘇青桐的反季蔬菜就不同，正是他們迫切需求的東西，根本不敢慢待。
接貨的車來得很快，但這次的貨有點多，得動用大卡車，不過黃志新一點都不嫌多，反而松了一口氣說：“小姑奶奶，你總算是給我送菜來了，你再不來，我們領(lǐng)導就要處罰我了?！?p> 蘇青桐睜大眼睛問：“黃叔叔，你們賓館的生意這么好嗎？我還以為上次送一千斤菜可以用好多天呢，我這都是掐著時間送過來。”
“什么賓館用了？都被那些領(lǐng)導們拖走了，只要有點官的都比我們厲害，誰都不敢得罪，你不知道上上下下有多少官啊，幾千斤菜都分分秒拖走。”
蘇青桐上次也聽黃志新說起過分銷這件事情，只是萬沒有想到她的蔬菜會這么吃香。
既然黃志新開口要更多的蔬菜，那她下次就多摘一些送過來，反正她空間的蔬菜長得快，種在池塘邊的瓜果也可以摘了，還真怕沒有銷路，這下算是相得益彰了。
這次算錢的時候，黃志新死活纏著要蘇青桐家的地址，說下次賣菜就直接去她家里拖比較方便。
蘇青桐當然是一如既往的推脫說：“黃叔叔，等我相信你的時候再告訴你地址吧，主要是蔬菜也不是我家里種的，只有有貨了我才能夠給你送過來，再說我爸爸怕麻煩，怕人揭發(fā)他搞資本主義，雖然時局好了，也有了很多做生意的人，但我爸爸吃過虧，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見草繩，你就別為難我家了。”
黃志新忍不住笑了起來說：“你這個丫頭讀幾年級啊，居然出口成章了，還十年怕見草繩，就你會讀書?！?p> 他其實也理解如今做生意的人，畢竟剛剛改革開放，從那個時代走過來的人都被嚇怕了，原先混黑市的人都在觀望，沒有誰真的無所顧忌，所以，他也沒有勉強。
但他的心里一直好奇這個小女孩的蔬菜到底是從哪里來的，不管怎么看都不像從遠方拖過來的，這菜實在是太新鮮了，就像剛剛摘下來的一樣，分明是附近有人種植大棚蔬菜。
黃志新是背著別人給蘇青桐的菜錢，一千多元在這個年代算得上一筆巨款，有許多窮得紅了眼的人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搶劫什么的都不算啥事。
黃志新看著蘇青桐將一大包錢隨意的丟在她帶過來的籮筐里邊，忍不住擔心的問：“你這樣會不會不安全？”
蘇青桐不以為然的說：“您別擔心，不會有事的?！?p> 她等會就把錢丟進了空間，誰偷得到，誰又搶得到，不過還是要感謝黃志新的好心。
黃志新卻仍舊不放心說：“你這孩子又不讓我送你回家，路上丟了或者掉了可怎么辦？小心你父母打你。”
蘇青桐就害怕黃志新太熱情，連忙說：“真沒事....”
正說著話，就看見十幾個人走了進來，圍著地上的新鮮蔬菜在指指點點，有個年輕人指著藍瓜說：“這個藍瓜的蒂都滴著汁，看著真新鮮。”
旁邊一個中年男子笑著說：“曹處長喜歡南瓜就多給些，我就比較喜歡辣椒?！?p> 眾人嘻嘻哈哈的說笑著，但再也沒有人接口說冬瓜南瓜好了，跟青椒豆角比，誰都愿意選擇青椒豆角而不會選冬瓜南瓜。
蘇青桐見黃志新忙著應(yīng)付那些干部，就背著大大的籮筐走了，沒有走幾步遠，她籮筐里邊的大包鈔票就已經(jīng)無影無蹤，已經(jīng)被她偷偷的放進了空間。
蘇青桐今天回家很早，也沒有買東西，就是買了零食都只會放在空間偷偷的吃，絕對不會拿出來讓父母看見，不然又得追問這些東西哪里來的，父母好像越來越喜歡觀察她的舉動，不知道是不是起了疑心，她今后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