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qū)里的八卦永無停歇。
唐媛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成了無所事事的長舌婦們口中八卦的一號角色。
她深居簡出,每周的日程無比規(guī)范,只是偶爾去健身房,練得滿頭大汗回來。
可這在有心人眼里,就成了“證據(jù)”。
唐媛早起晨跑路過小區(qū)的一處花壇,原本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的主婦們見了她,忽然收聲,所有人的眼睛一起看著她。
看得唐媛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
等她跑遠(yuǎn)了,她們才繼續(xù)開腔八卦:“看著長得清純的不得了的模樣,私下里啊,過得可是見不得人呢?!?p> “是啊,你說這人不可貌相,這老祖宗的話,說得可太對了。”
“你看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我前幾天看她從快遞那里拿的,指不定是誰買的?!?p> “這還用想,肯定是她那個老板買的,那天我可看見了,這小姑娘是從人家的豪車上下來的。我老公說,那車,至少值這個數(shù)?!?p> 說這話的嬸子神秘得伸出了五個手指頭。
“多少?五位數(shù)?”
嬸子搖頭,眼中得意洋洋。
有人繼續(xù)猜:“五十萬?”
“五千萬!”
“哎呀——”主婦們一片驚呼,討論起八卦勁兒更足了。
金錢地位、男女關(guān)系,這是小區(qū)八卦里永不過時的話題。
很不幸的,唐媛最近成了她們八卦的中心,圍繞她的那些傳聞或真或假,但總歸不是什么好話。
以至于發(fā)展到后來,唐媛從健身房里氣喘吁吁地回家,都是去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之后回來的。
一開始,唐媛對此無知無覺,直到后來有一次,她晨跑時路過一處拐角,那里的婆婆們估計是沒想到她在附近,肆無忌憚地說著關(guān)于她的謠言。
唐媛這才恍然,怪不得小區(qū)里的居民們最近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她還一度以為是自己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對此,唐媛既是無語,也是無奈。
無語于那些明眼人一聽就知道是編造的謊言,這些人居然還能當(dāng)成是什么大秘密,有聲有色地傳播著。
無奈于自己的名聲雖然被潑了臟水,但對于小區(qū)的原住民來說,自己始終是個外來人、外鄉(xiāng)人,她就算是辯解,也沒多少人會相信,反而會讓人覺得是在狡辯。
當(dāng)事人的沉默被曲解成心虛,關(guān)于她的眾多傳言越演越烈。
有一天唐媛回家的時候,樓下有一群孩子們在玩鬧,見了她都像躲瘟神一樣跑遠(yuǎn)了,其中一個小姑娘還把手中的玩具重重地朝她這邊扔來。
“媽嗎說了,這個姐姐是壞女人,我們要躲遠(yuǎn)點,不然也會變成和她一樣的壞人?!?p> 唐媛輕巧一閃,躲過了小姑娘的襲擊,但聽了小姑娘的話,她心中無法抑制地產(chǎn)生了一絲憤怒。
家長教導(dǎo)孩子,就是用如此的偏見嗎?
這樣的教導(dǎo)下成長起來的孩子,真的能明白曲直、懂得是非黑白嗎?
她低頭,撿起了地上的那只棕色玩具熊,伸手拂去了上面的灰塵。
冬日難得的暖陽覆蓋在她的臉上,唐媛卻覺得很冷。
連著許多天,她的心情都很糟糕。
不知的出于小動物的本能還是弱者的敏銳,這些日子警局的眾人都避免在唐媛面前晃悠,和她說起話來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這位不高興。
“唐姐……”小六子謹(jǐn)慎地從門外探進(jìn)來,把手中的飯盒展示給唐媛看,“隊長叫我給你送的飯,說是隊長媽媽親自給你做的,讓你務(wù)必嘗一嘗?!?p> 這是自打唐媛拜訪過柳星宇家之后,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一幕。
柳媽媽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喜歡上了給她送飯。普通的飯菜也就罷了,她送的,還都是大魚大肉,素菜極少。
“放那吧?!碧奇旅χ掷锏囊环莅讣治?,隨口對小六子說道。
“那您忙、那您忙……小六子告退?!?p> 小六子輕輕退了出去,給唐媛帶上了門。
他這狗腿的樣子,真還有幾分古代宮廷里小太監(jiān)的模樣了。
叫小六子,不虧啊。
等手中的事情告一段落,唐媛腹中的饑餓感終于提醒了她,面前還有一份飯。
她打開了這份半冷的飯菜,果不其然,入目所見,紅燒肉、糖醋里脊、扇貝,全是肉,只有可憐的幾根香菜,提醒著她,這份午飯其實是“葷素搭配”。
唐媛皺著眉,和著溫水,挑挑揀揀地吃下了這份飯菜。
不想吃也沒辦法,食堂這時候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能有得吃已經(jīng)不錯了,更何況是別人精心準(zhǔn)備的,還輪不到她來挑食。
唐媛第無數(shù)次向柳星宇抗議:不要給我送飯過來了?。?!
這三個感嘆號,表現(xiàn)出她心情的不平靜。
柳星宇坐在辦公室里,看到了她的消息,輕笑一聲:“明天想吃什么?”
“不要再給我送飯了?。?!”
“你不說,那就繼續(xù)紅燒肉、糖醋里脊……”
“停。涼拌黃瓜、番茄炒蛋,就這。”
柳星宇忍不住又笑了一聲,眼角眉梢全是歡喜:“好?!?p> 能把唐媛逼成這樣,他媽媽也是真行啊。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當(dāng)然,柳星宇的建議是一回事,柳媽媽的想法又是另一回事。
第二天,唐媛收到的盒飯,九成葷菜、一成素菜。
不過好歹是能吃了。
最近沒什么大案,刑偵大隊的眾人事情也不算多,唐媛更是清閑。
她看在的是一系列鄰城的懸案。
最早的一起發(fā)生在三十多年前,最晚的距今也已經(jīng)有十多年了,當(dāng)時科技不發(fā)達(dá),讓犯人逃之夭夭。眼見著就要過了追訴期,社會上對這個事情的反響很激烈。
刑法上,一起案件的追訴期最高是二十年,超過這個時限,就能證明犯罪嫌疑人已經(jīng)改造好了,不應(yīng)該再受到法律的制裁。
但是這條規(guī)定,對于重大刑事案件是豁免的。網(wǎng)上那些“過了追訴期就沒辦法把犯人繩之以法”的說法,在唐媛看來,根本是無稽之談。
但也因此,她重新翻了翻那起案件的卷宗。
卷宗的首頁寫著:七二九連環(huán)殺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