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靈兒一邊詢問一邊記錄石鐘山的病情特征:
“今年52歲,相貌一直停留在20歲生日時,也就是說這32年里你容顏沒變過?”
石鐘山點點頭:“雖然是20歲開始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但其實是結(jié)婚好多年后才漸漸發(fā)覺的?!?p> “怎么發(fā)現(xiàn)的?”
石鐘山喝了一口費靈兒倒的綠茶,條理清晰地講起自己的故事。
結(jié)婚那年恰好石鐘山20歲,妻子汪萍18歲,剛好滿足法定婚齡。正值青春年少,又擁有丁克信仰,直到12年后,忽然厭倦了二人世界,生下了兒子石鐘峰,小名叫石頭。
生下孩子后,妻子汪萍身體迅速發(fā)福,每天節(jié)食加運動,仍是止不住,便對石鐘山發(fā)牢騷:“生過孩子以后,我怎么老得這樣快,倒是你,一點都沒變!”
石鐘山嘴上開玩笑說“被你吸干了唄”,心里也很納悶,只是沒太當(dāng)回事。
的的確確,十幾年下來,石鐘山不僅身材未見臃腫,容貌也像保了鮮,什么護膚品沒用過,也比同齡人看起來年輕太多。
時間一點點過去,等到石頭長到三四歲時,汪萍已經(jīng)吃成了140斤的女胖子,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仨兄弟商量好一起來了,卻見丈夫皮膚光滑得連道褶也沒有,愈發(fā)不平衡,暴躁道:
“老石,你這新陳代謝不正常啊,是不是有家族遺傳病瞞著我?”
石鐘山把新鮮出爐的體檢報告摔給她:“指標(biāo)好得很!病,都是胖出——”
哪壺不開提哪壺,汪萍怒氣沖沖打斷他:“總比你這不見老的萬年鱉要強!身邊哪有像你這樣光長年齡不長膘的?你太不正常了,要我看,肯定是有病?!?p> “怎么會呢,遺傳病在醫(yī)院都有記錄,國家不給結(jié)婚的?!?p> “那你老爹呢?”汪萍忽然想到,“咱倆結(jié)婚以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如果沒死,為啥一直躲著不肯見我們?”
這個問題石鐘山也解答不了,婚禮結(jié)束以后,老爹石鐘瑞留下一封語焉不詳?shù)男?,然后離家出走,這么多年從未聯(lián)系過他。這些年,石鐘山一直猜測是老爹因為老媽病逝不能釋懷,跑到山里隱居修行去了。
汪萍是個直性子,說話比較難聽,石鐘山不想跟她糾纏下去,索性不理會她,由她一個人碎嘴去。
等兒子8歲時,40歲的石鐘山依舊容顏不改,汪萍忍不住舊事重提,石鐘山忍氣吞聲跑遍了省城三甲醫(yī)院,知名老中醫(yī)也拜訪了好幾位,醫(yī)生無一不大搖其頭:“從指標(biāo)上看,他很健康,一點問題也沒有。”
石鐘山勸慰她:“我這種健康體質(zhì)未嘗不是好事,等你老了,我年輕力壯的,一直照顧你不也挺好?”
這話反而把汪萍惹毛了:“今天的家長會是要求孩子父母一起去,就咱家是我一個人!”
石鐘山也很窩火:“明明是你不讓我去?!?p> “可你這么年輕,我?guī)е^去,他們還以為我包養(yǎng)小白臉呢!”
“你說我是職業(yè)運動員不就行了嗎?”
“就你這身板這氣質(zhì),誰信??!”汪萍?xì)饧睌牡?,“你這么多年事業(yè)上不去,不就是敗給了這張臉?”
沒錯,他在事業(yè)上也受到了影響。雖然工作敬業(yè),能力也強,可工作20來年的人了,鏡子里仍跟個毛頭小伙兒似的,總感覺長得不夠莊重。他拼命地往中年人方向打扮,可那張年輕的臉反而越發(fā)突出。領(lǐng)導(dǎo)怕他壓不住下面人,始終不栽培提拔他,只青睞那些腦滿腸肥、滿臉社會氣的土肥圓。
“每天出門我都怕,總覺得街坊鄰居戳著脊梁骨說閑話。這日子還怎么過啊?”汪萍嗚嗚哭了起來,石鐘山撫摸她聳動的背,卻被她甩開,再一次把推到臥室外頭。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一直這樣,咱們兒子長大了,他怎么看你?”
猶如五雷轟頂,這個問題徹底擊垮了石鐘山。假如把時間往后推移20年,等石頭長大成人,站在他身后的爸爸比他還年輕,外人該怎么看待這怪異的一家人。
爸爸不像爸爸,兒子不像兒子。
世俗不會因為人生閱歷去評判一個人的家庭角色,評判標(biāo)準(zhǔn)向來是最直觀的長相。
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現(xiàn)了。晚上,兒子忍不住問他:“爸爸,你是外星人嗎?”
“外星人?”
“同桌李大頭告訴我,有部電影里的外星人,在地球偷偷活了幾千年,一直都沒變老?!?p> 難道在小朋友眼里,自己已然成了異類?這太可怕了!兒子在他這些小伙伴眼里,會不會也逐漸成為口誅筆伐的異類?他會不會被排擠,會不會被孤立,會不會將來找不到對象?
石鐘山一身冷汗,不敢再往下想了。把兒子哄睡后,給兒子掖好被子,他收拾好行李,背上笨重的旅行包,擰開臥室門,又回望了眼被窩里的妻子,有點依依不舍。
沒想到汪萍似有所感,正好醒了,眼淚汪汪地望著他:“老石,對不住了。”
石鐘山搖搖頭說:“我早該這么做了。”
浪跡天涯對一個中年人而言,不是件容易的事。每一個地方他都不敢待太久,總怕別人看出蹊蹺,工作也換了一個又一個,再也沒考慮過重組家庭。由于他的年齡沒法造假,無法到正式單位應(yīng)聘,只能去工地干活,干著搬磚砌瓦的苦行僧生活。
可他始終對妻兒放心不下,每年定期往汪萍卡里打錢。
后來知道兒子考上大學(xué),他也不敢出面找他,只偷偷潛伏在宿舍樓下望上他一眼,然后悄然離去。
……
“直到幾天前,我給父親奔完喪后,才迫切想要跟我兒子談一談?!笔娚綉n心忡忡地說道。
“你父親?”費靈兒問,“剛才不是說他失蹤了嗎?后來找到他了?”
石鐘山忽然打住,猶疑地望著兩人:“你們能幫助我嗎?”
費靈兒沒好氣地說:“那要看你的配合度了,如果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談何幫助呢?”
“不是不相信你們,”石鐘山眼神透露出憂慮,“我只是想和兒子見上一面,有一個獨處空間,其他別無所求?!?p> 齊天圣大言不慚道:“實不相瞞,這間異能診所已經(jīng)開了30年了,只是各界異能人士不敢露面,所以找上門的不多,可我們DFT有求必應(yīng),昨天還解決一個患者的問題?!?p> 石鐘山思索半晌,終于吞吞吐吐續(xù)道:“我是在AH的祖宅找到了我爸。不過,那個時候,他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p> 齊天圣渾身一凜,忽然想到自己爺爺也是孤獨地在家里死去,不由得對他多了些許同情。
“那他的死因是?”費靈兒追問。
石鐘山搖搖頭,滿臉的痛苦遺憾:“我不知道,我也不想他死,可是阻止不了……他死得時候帶著笑意,算得上壽終正寢吧?!?p> 費靈兒眉毛蹙成一團,似乎在費解著什么。
齊天圣想到一個問題:“他的容顏也沒老?”
“他頭發(fā)和胡須花白,臉上布滿皺紋,皮膚打著褶?!笔娚胶鋈欢⒆∷难劬?,幽幽說道:
“可是裝殮的時候,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發(fā)套是假的,胡須是黏上去的,皺紋是貼的硅膠片,摘掉所有的偽裝后,他的臉——仍然是年輕時的模樣!”
飛仙小劍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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