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夢幽閣主醒得很早。
夢幽閣主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傷被包扎過之后,又看了一眼一旁準(zhǔn)備好的新衣服,正準(zhǔn)備換上,才抬起了手背后便傳來了一陣刺痛,又激起了他身上的冷汗。
蝶香端了熱水進(jìn)來,看到的,便是他坐在床邊一臉無奈的看著擺在一旁的衣服發(fā)呆的模樣,立刻擺了臉色。這個男人,便是受著傷都戴著面具,才吃了一粒玉凝丸,又讓寧遙親自動手醫(yī)治了他,叫她著實(shí)喜歡不起來。
“醒了?!睂崴刂胤旁诩茏由希阋膊活櫵隽顺鰜?,話語里盡是不耐煩,“你四肢健全,便自己洗臉吧?!?p> “啊!啊!??!?。 笨吹降?,夢幽閣主立刻拿了輩子將自己裹好,擺出一副被惡霸輕薄了的良家少女的模樣,用手指著蝶香,“女……女人……你出去!”
見他這模樣,蝶香暗自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要走,卻又被喊住。
“又怎么了?”
“麻煩……幫我喊個小廝……我穿不了衣服。”話音剛落,蝶香便出了屋,沒多久,一個小廝便跟著蝶香到了屋外,夢幽閣主仔細(xì)聽著他們交談的聲音,在小廝進(jìn)了屋后立刻變了一副臉。小廝卻是全程都沒說話,替夢幽閣主穿好了衣服后,才恭敬的退下。
穿好衣服后,夢幽閣主慢慢朝外走去,洗了臉后坐在鏡前,又開口喚了蝶香。
“小姐姐,麻煩你幫我梳頭?!?p> 聞言,蝶香忍了又忍,最后面無表情的進(jìn)了屋,極不情愿的為他梳著頭。
“奇怪,我這傷怎么不疼了?!?p> “廢話,你這傷我們將軍親自替你醫(yī)的。”蝶香為他梳頭的手一重,生生扯下了他幾根頭發(fā),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還吃了那么珍貴的玉凝丸,好的不快那才奇怪。”
“將軍?”夢幽閣主反問道,“哪個將軍?”
聽他的問題,蝶香閉了嘴不再說話,快速的為他梳好了頭發(fā),戴上了發(fā)冠,又白了他一眼,“想知道的話,就隨我來?!?p> 知道從蝶香這里套不出什么話,夢幽閣主便閉了嘴,跟著她一路到了后花園的花廳,遠(yuǎn)遠(yuǎn)的他便透過窗子看到了花廳里正在看書的寧遙,滿臉的疑惑。
“寧遙,是她救的我?”
看著他滿是驚訝的臉,蝶香什么話也沒說,帶著他走到了花廳前,做了個請的手勢,便站在了一邊,朝里面低聲通報。
進(jìn)了花廳,夢幽閣主看著還在低頭看書的寧遙,滿是不解和疑惑。著花廳是冬日里用來取暖的,只是這會兒天還不是很冷,里面只熏著一爐香,并沒有燃著地龍。許是為了他的身體著想,關(guān)了幾道窗,燃著一盆炭。
長安七月下旬的早晨,雖說還不是很冷,可對于受了傷的人來說,卻也足夠冷了。挨著火盆坐下,夢幽閣主抱起暖好的湯婆子,看著依舊在看書也不抬的寧遙,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若我沒理解錯,我兩現(xiàn)在屬于敵對關(guān)系吧,憑白無故你救我做什么?”
“昨日夜里,我遭人襲擊,對方是你夢幽的乾級殺手,魑魅魍魎,其中一個被我殺了,一個被囚,另外兩個逃走了?!?p> “這不可能?!?p> “是不可能,因?yàn)槲伊⒖叹腿チ撕卧8献凡榫€索,卻發(fā)現(xiàn)你在那里?!睂庍b將書翻過另一頁,“就在那么短的時間里,你卻受了重傷,而傷你的人,正好便是那四人?!?p> “你如何認(rèn)定就是那四人傷的我?”
“魑魅魍魎是你夢幽的乾級殺手,他們的實(shí)力你比我清楚,怎么可能那么輕易就被我重傷殺死?答案只有一個,刺殺我的人,是別人假冒的。”寧遙合上了手里的書,終于抬眸看向了夢幽閣主,“那群人雖然是別人假冒的,可所用的武器卻和真人用的是一樣的。你背上的傷是被魅所用的彎月刀傷的。而你中的毒,是魍秘制的毒。”
“怎么,還要我繼續(xù)說下去嗎?”說罷,寧要又打開了那本書接著往下看。
“不愧是擊敗了南國戰(zhàn)神的人?!眽粲拈w主深深吸了一口氣,“可這和你救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何裕的宅子被燒了?!?p> 幾個字,簡潔明了,讓夢幽閣主一下子就知道了寧遙的意圖。隨即,他便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你想知道什么?”
“你為何這么在意何裕之死一案?又為何要查原鎮(zhèn)南軍叛國一案?”
“我還以為你會問些別的?!眽粲拈w主愣了片刻,沉思了許久,終于開了口,“以我對葉釗的理解,他絕不會是叛國之人,那么原鎮(zhèn)南軍叛國一事便只能是污蔑。”
“我查到何裕的事情和原鎮(zhèn)南軍叛國之事皆是一人所為,所以我推測,居庸關(guān)一役,陳牧叛國一案應(yīng)該也是同一人所為?!眽粲拈w主的語調(diào)不自覺的便嚴(yán)肅了起來,“身為越國子民,查出事情的真相是我份內(nèi)之事?!?p> “寧遙,你又為何會接管鎮(zhèn)南軍?為何暗中調(diào)查這些事?”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寧遙看著那書,隨即取了筆在紙上抄寫著什么,卻還不忘吐槽一下夢幽閣主,“被自己的手下刺殺,閣主做到你這樣的,實(shí)屬罕見?!?p> “……”
夢幽閣主被這句話噎了半天,想反駁,卻發(fā)現(xiàn)她說的很有道理;想出手同她對招,可剛抬手,背上傳來的刺痛便提醒了他現(xiàn)在身受重傷,明顯不是寧遙的對手。再者,雖然他很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認(rèn),是寧遙救了他的性命。
就算他再不愿,著債是確確實(shí)實(shí)欠下了的??裳巯?,寧遙似乎并沒有想他還債的意思。
這樣想著,他便又收回了手,正欲起身告辭,寧遙卻停下了手手里的筆,將寫好的紙吹干了折好,看了夢幽閣主一眼。
“我要這些人的資料?!?p> 瞧著寧遙的眼神,夢幽閣主也定著她看了許久,最后試探的開了口。。
“不好意思,你……是在在對我說話嗎?”
“不是吧!我可是堂堂夢幽的閣主,又不是你收下的暗衛(wèi),憑什么聽你的?”見寧遙點(diǎn)頭,他頓時炸了。
“怎么,你承了我的情,什么都不做便想走?”寧遙就那樣看這他,滿滿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又不是我求你救的我?!眽粲拈w主翻了個白眼,將頭扭在了一邊,臉上是大寫的不樂意。
“那是我自己多管閑事了。”寧遙沉思了一會,隨后一本正經(jīng)的道,“我算算,救你浪費(fèi)了我兩瓶玉骨散,一包上好的凝雪粉,一粒玉凝丸和一盒凝脂膏,哦,對了,還有用藥蠶吐的絲做成的線,你不想承我的情,把這些都還我就好啦。”
“什么?藥蠶絲?什么鬼東西?”
聽寧遙說了一串藥名,他還能理解,可絲線是用來做什么的?還有,誰能給他解釋一下?為什么寧遙會一次性說那么多話?
他不經(jīng)開始懷疑眼前的寧遙究竟是真是假。
“縫合你傷口的絲線啊,不然你以為你后背那么大的傷口是一夜之間自己長好的嗎?”寧遙很爽快的給了他一記白眼,仿佛在看一個白癡。
“縫!”夢幽閣主聽到這個字時,乜呆呆的看著寧遙,滿臉的難以置信,“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我是個人好嗎?我不是你用來做女工的布料,你居然把我的傷口縫了起來?虧你想的出來!”
“不然呢?抹上藥纏上紗布?”寧遙不解他為何會做出這樣的反應(yīng),“以你的傷口,若是用尋常的法子處理,只怕你早就因失血過多死了,怎會像如今這般這么快便下了床隨意走動?”
“這法子你從哪兒學(xué)來的?”夢幽閣主決定岔開話題,他怕再聊下去會活生生嚇?biāo)浪约骸?p> 聞言,寧遙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我姨母教的,有問題嗎?”
“那你姨母還真是厲害?!眽粲拈w主被刷新了三觀,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最后冷靜了下來,“我的傷口是有多嚴(yán)重,讓您動手縫。那那些線呢?到時候怎么辦?”
“只要你不做動作太大的活動,半個月就可以拆線了?!?p> “那你還讓我?guī)湍悴闁|西!”夢幽閣主心中怒火中燒,“還不能有太大的動作,半個月,我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p> “以你的身手,對付那些暗衛(wèi)不是問題?!睂庍b也收了繼續(xù)挑逗他的心,說起了正事,“還有,魑魅魍魎那四人,你最好查清楚他們?nèi)缃駷檎l賣命?!?p> “這些不用你來教我?!?p> 提到魑魅魍魎,夢幽閣主的身上便頓時涌出了些殺氣,寧遙看著他眸中的恨,最后起身出了花廳,臨了又停了下來,留下了一句話。
“你們夢幽的規(guī)矩我也算有所了解,魑魅魍魎沒那個能耐跟蹤你一整天又不被你發(fā)現(xiàn),你的那些親信想來已經(jīng)都易了主了,你好自為之。”
夢幽閣主沒有接話,寧遙瞧了他一眼,雖然他臉上依然戴著面具看不清神情,可從他緊握的手便知道,他已經(jīng)起了疑心。
像夢幽閣主這種人,對自己信任之人一旦起了疑心,那么背叛者通常只有一個下場。有些話點(diǎn)到即止,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他就會自己去查,比起寧遙親自告訴他來說,效果要好的多。
而以夢幽閣主的手段,他若是去查清真相,那么得到她想要的情報就是時間問題了。
夢幽閣主暗中調(diào)查鎮(zhèn)南軍一事,除了夢幽閣主自己,知道的便只有他的心腹和幕后主使之人。他和自己一樣,得到了線索去何裕的書房查看,知道這件事的人應(yīng)該是少之又少的。
魑魅魍魎四人在自己從何裕的宅子出來以后便趁其不備刺殺自己,事后還一把火將那宅子燒了顯然就是想掩蓋些什么??伤屑?xì)看過何裕的書房,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有價值的線索,那四人又是為的什么要?dú)⑺?p> 夢幽的規(guī)矩素來是弱肉強(qiáng)食,能者居上,只要有能力殺了位高者,人人皆可取而代之,如今若是他受了重傷的消息傳回了夢幽,只怕處境危矣,為今之計(jì),是要想辦法叫寧遙幫他。
夢幽閣主就這樣在鎮(zhèn)南將軍府懶著住了下來,寧遙知道他心里的算盤,對外稱他是重金請回來的門客,竟也容著他住了下來。
知道寧遙默許自己住下后,夢幽閣主也就放開了顏面,在鎮(zhèn)南將軍府游手好閑了起來,只是任他如何撩撥,府中的丫鬟下人們,見了他都是恭恭敬敬的行著禮,不肯多同他說半句話。
這日夜里,寧遙吃罷晚膳,在書房里看著書,沒一會兒,夢幽閣主像往常一樣推門門走了近來,自顧在一旁的踏上坐下,攔下了蝶香端來給寧遙吃的茶水點(diǎn)心到了自己旁邊,又打發(fā)蝶香重新去拿了一份。
取了一塊精致的糕點(diǎn)咬了一口,滿嘴的藥味讓他頗為嫌棄的皺了眉將糕點(diǎn)丟在一旁,連連端了茶水飲下,才剛喝進(jìn)嘴里,便有盡數(shù)吐了出來。
“寧遙,你故意的吧,怎么全都是藥?”夢幽閣主一臉的無奈,將茶水糕點(diǎn)都推遠(yuǎn)了,“我說怎么這次蝶香那么容易就把東西給了我。”
“這些藥材一共一百兩銀子,你若浪費(fèi)了,就還錢。”
寧遙冷冷的一句話,夢幽閣主立刻便了臉色,從位置上跳了起來。
“一百兩,你怎么不去搶?。 ?p> “給你喝的藥里有一味藥名十分罕見,名叫年果。”
“年果,那玩意稀有得很,你居然有?!?p> 感覺無語的同時,夢幽閣主又有些無可奈何,氣狠狠的看了那碟糕點(diǎn)和藥,最后認(rèn)命的將它們?nèi)汲粤讼氯ァK缃袷腔⒙淦疥柋蝗?,要錢沒有,要命不給,只得乖乖聽話,任由寧遙擺布。
“等我傷好了,殺回夢幽奪得大權(quán),看你還怎么囂張?!?p> “你若想讓世人皆知夢幽的閣主是個忘恩負(fù)義倒打一耙的,便隨你怎么說。”
夢幽雖是殺手組織,但做生意還是要靠口碑的,若自己真被說成了忘恩負(fù)義之人,便不會再有生意上門。寧遙此話正中夢幽閣主要害,讓他生生閉了嘴,不再言語。
“我喊你幫我查的那些人你查得如何了?”
“諾,都在這了。”夢幽閣主沒好氣的從懷里摸出了一沓紙丟在了寧遙面前,真好蝶香端了新的糕點(diǎn)回來,便取了一塊盤中香氣四溢的桂花糕嘗了一口,去了嘴里藥的苦味,“這才是人吃的東西,你配的那都是些什么藥?那么苦,簡直就不是人吃的東西。”
“本來就是給你吃的東西,效果好就行?!?p> 寧遙打開那些紙仔仔細(xì)細(xì)的看了,不由得點(diǎn)頭稱贊。到底是夢幽的閣主,做事的效率就是高。這幾日看他不是吃喝就是睡覺的,原以為他還會拖上些時日,竟就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