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兒弟弟這是在干什么?”
祁云箏自是認(rèn)得盛宇的,也知道這盛家小少爺是個癡傻的,倒不是瞧不起,只是覺得可憐。
“烤番薯吃?。 笔⒂顢[弄著泥巴,抬頭又喊著盛顏,“姐姐,你快來,嫣然姐姐笨死了。”
盛顏一聽,也是好不避諱地,一屁股坐到了她們身邊,擺弄起了泥巴,一身嶄新的織錦羅裙沾滿了泥,也是毫不在意。
堆好泥巴,盛顏又熟練地生火放番薯,接著又伏身在地上不停地往壘好的泥灶里吹氣,柴火的煙熏得盛顏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的。
“霜姐姐,箏兒妹妹稍作片刻,我給你們烤個紅薯吃。”
祁云箏和沈流霜從小錦衣玉食,什么山珍海味都是下人做好端到自己面前,這陣仗倒是第一次見。
兩人看見盛顏的臉,不由得笑出了聲。
“我聽我娘說過,她們姐弟生活不易,沒想到是這般不容易?!逼钤乒~笑完之后,心底又升起一抹心疼。
一旁沈流霜依舊只是淡笑不語。
待到盛顏滿身泥巴滿臉灰地將烤紅薯遞到她們對面時,祁云箏臉上的凄苦表情更甚了。
兩人接過盛顏手里黑黑的東西,神情有些為難,這能吃嗎?盛顏見兩人不為所動,又用自己那粘著干泥巴的手,給她們剝了皮,一臉期待地遞到她們面前,眼神澄澈無比。
祁云箏和沈流霜有些為難地接過那熱乎乎的番薯,這用手拿還是頭一次,也不知怎么下口。
“你們快吃,這大冬天的吃烤紅薯最好了,涼了就不好吃了?!?p> 看吧,你未來嫂子多么的粗俗無禮啊,心疼你哥哥嗎?趕緊回去讓你母妃退親啊!盛顏對二人的反應(yīng)很是滿意。
祁云箏小小地抿了一口手里熱乎乎紅彤彤的烤番薯,那入口即化的口感,竟然出奇的好。比平日里吃的各色精致糕點還要綿軟香甜,忙示意沈流霜嘗嘗。沈流霜將信將疑地嘗了一口,確實不錯。
果然凡事都逃不過真香定理。
“小姐,奴婢陪您去換身衣裳吧。”在一旁的紫煙實在看不過去了,小姐今天這出戲有點過頭了。
“呀,我竟沒發(fā)現(xiàn)?!笔㈩佉惑@一乍,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姐姐妹妹稍等,我去去就回?!?p> 待到盛顏換了衣服出來時,祁云箏竟與盛宇端坐在一起烤起了紅薯。她淺白的長裙已經(jīng)沾了片片泥灰也不在意,正露著袖子跟盛宇往里面添柴吹氣,時不時地發(fā)出被煙嗆到的咳嗽聲。
“她們這是?”
盛顏走到一直淺笑不語的沈流霜身邊坐下。
“顏兒妹妹不用擔(dān)心,我們今日前來沒有惡意?!鄙蛄魉聪蚴㈩?,一雙水眸里滿滿的都是真誠,“那日的事除了我兄長也在沒有別人知曉?!?p> 自那日宮宴沈流霜見自己總是淺淺笑著,盛顏有些吃不準(zhǔn)她的態(tài)度,這下總算是放心了。
“我在這相府處境尷尬,自當(dāng)收斂些心性,并不是特意隱瞞,還請姐姐見諒?!?p> 明確了不是敵對關(guān)系,盛顏也不再遮掩。
“我明白的,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沈流霜看著云箏隨即又補充道,“云箏我也不說?!?p> “那如此,便謝過姐姐了?!?p> “那我們可算是朋友了?”
沈流霜見著盛顏便很是喜歡,這京城官家小姐有不少因著姑母的關(guān)系想拉攏她,與她交好,但是對著盛顏她確實打心底的想親近。
“我以為我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p> 盛顏與她相視而笑,與聰明人說話,總是這么愉快。
“你們在說什么呢?”祁云箏捧著自己烤好的紅薯跑了過來,“霜姐姐,你看這是我第一次烤的紅薯,我待會兒要帶回去給父王和母妃嘗嘗?!?p> 盛顏看著祁云箏一身污濁的真絲羅裙,和那臟兮兮的臉,有些驚嘆于她的融入速度。
她好像還挺開心的?!這怎么又跟自己設(shè)想的不太一樣?
“小姐,您要的雞和箬葉奴婢給您送來了。”
丫頭小翠拎著食盒從院子外面走來。
“給我吧,你忙你的去吧?!弊蠠熒锨敖舆^食盒,放到桌子上。
盛顏看著紫煙將食盒拿到自己面前,打開盒子,里面放著一整只處理好的生雞,還有著幾個瓶瓶罐罐,地下墊著幾張大箬葉。
“顏姐姐,這又是要做什么?”祁云箏覺得盛顏好像給自己打開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今天的所見所聞是自己長這么大都不曾經(jīng)歷過的。
“做叫花雞啊?!?p> 盛顏狀似不經(jīng)意的,將瓶瓶罐罐中的各色油鹽醬醋倒在雞的肚子里,又豪邁地擼起袖子,將自己的手伸進雞的肚子,由內(nèi)而外地將雞的身子摸了個遍,在用箬葉將雞嚴(yán)嚴(yán)實實地包了起來。
“嫣然,把那剩下的泥巴攪了。”盛顏自己忙活著的同時,還不忘吩咐嫣然。
嫣然很熟練地將水倒在自己身邊那攤干了的泥巴上,接著脫了鞋襪,使勁在上面踩了半天后招呼盛顏道:“小姐,好了!”
盛顏走到泥巴邊上,將手中用箬葉包的雞用泥巴封的嚴(yán)嚴(yán)實實地。
此時嫣然已經(jīng)在泥巴灶里添足了柴火,盛顏則很默契地將封好的雞放進了火坑里,又用剩下的泥封了灶口。
“顏姐姐,這叫花雞是什么啊,這又是竹葉又是泥土的能吃嗎?”盡管祁云箏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但還是又大大地吃了一驚。
“能吃啊,我在禹州的時候看見叫花子們都這么吃的?”盛顏故意逗她道,“我當(dāng)時看他們吃的可香了,就學(xué)著做,果真可好吃了?!?p> 剛才的烤紅薯味道確實很好,這個叫花雞雖然是叫花子吃的,但是顏姐姐做的應(yīng)該也不會差吧。祁云箏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巴掌大的小臉上卻是露出了糾結(jié)的表情。
沈流霜在一邊看著祁云箏的表情著實好笑,誰見過叫花子吃雞的,只不過是為了嚇嚇這小姑娘。
“這叫花雞得等上一個時辰,你們可會牌九?我們賭兩把可好?”
盛顏想著既要打發(fā)時間,那便玩兩把,吃喝嫖賭就差個嫖了,這下總能惹的祁王府嫌棄了。
“你連這個都會?”沈流霜對盛顏是越發(fā)好奇了。
“生活所迫?!?p> 想當(dāng)初跟秦淵在禹州每月要管賬目,但是倆人誰都不愿意管,便玩牌九,誰輸了誰管賬,可不是生活所迫嗎。
“姐姐你怎么會的東西這么多,都是我從未見過的?!逼钤乒~覺得今天來的太值了,真是大開眼界。
最終,叫花雞都熟了,兩位千金小姐還是沒把牌認(rèn)熟,盛顏也是第一次嘗試到這么深深的挫敗感。
將叫花雞從密封的泥坑中挖出來,剛敲開外層的泥,雞肉的鮮香伴著竹葉的清香便飄了出來。
“好香??!”祁云箏忍不住驚嘆到,“顏姐姐,這么香真是乞丐吃的嗎?連宮里的御廚都沒做的這么香過?!?p> “逗你玩呢!哪有乞丐能吃這么好的雞?”盛顏覺得這祁郡主真是天真爛漫。
掀開包裹著的竹葉,雞肉的鮮香更是肆意地在整個院子蔓延開來,原來在各自干活的丫頭們都聞香而來。再看那只雞,由于高溫的烘烤,雞肉表皮的油脂滲出,是真只雞色澤金黃,極其誘人。
“給!”盛顏豪邁地撤下兩只雞腿,一人一只遞給祁云箏和沈流霜。
祁云箏早就被勾起了饞蟲,之前什么叫花子不叫花子的顧慮早被拋到了九霄云外,接過雞腿,一口咬了下去。那鮮嫩的口感,真是令人拍案叫絕。
沈流霜還微微有些理智,手邊沒有碗筷便用自己的帕子接過盛顏遞過來的雞腿,一小口一小口地細(xì)嚼慢咽,也是頻頻點頭,以示贊賞。
又是紅薯又是燒雞,眾人皆是一頓滿足,就連昭陽命人精心準(zhǔn)備的午膳都無人問津了。
“顏姐姐你哪里學(xué)來的這么奇奇怪怪的招數(shù)?!逼钤乒~覺得自己的哥哥真是撿到寶了。
“是我。?!钡诌€沒說出口,盛顏又忙改口道,“是我在禹州時,一位長輩教我的。”
“姐姐在禹州的日子一定很苦吧。”祁云箏很是心疼,眉毛都凝成了一團,“又是泥巴又是去賭錢謀生。”
盛顏聽著楞了一下,重點不是這個啊,不應(yīng)該是她不是什么好姑娘嗎?
“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同母親說,備上厚厚的聘禮,嫁入我們祁王府,我們是絕對不會虧待姐姐?!逼钤乒~握著盛顏的手鄭重其事地承諾道。
誰要嫁你們祁王府了?我是想退親的!
盛顏驚嘆于祁云箏異于常人的思維能力,正常人不應(yīng)該是回去跟祁王妃說盛顏私下里是個行為放蕩,貪吃濫賭的人,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現(xiàn)在又是什么情況?!怎么自己又弄巧成拙了?
將祁云箏二人送走時,那小妮子抱著盛顏的那方端硯,好似拿著什么圣物一樣,一臉嚴(yán)肅的說道:“顏姐姐,你是這么好的一個人,我回去一定告訴我哥,絕對不讓他負(fù)你?!?p> 盛顏看著遠(yuǎn)去的祁王府馬車,又回頭看了看盛宇。
只見自己弟弟想自己攤了攤手:“姐姐,看來這是你命定的姻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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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懶Lazy
真是你我本無緣,全靠母親妹妹來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