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那些曾經(jīng)
銀針在手,舒眉整個人都來了精神,只見她手起針落,素手翻飛間,根根銀針不偏不倚的刺入了凌岳背上的穴位。
銀針的作用下,凌岳體內(nèi)的燥熱漸漸退去,而舒眉的額頭卻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這次解毒可比上一次,多費了不少功夫。
整整半個時辰,舒眉才將凌岳背上的銀針全部取下,她執(zhí)起凌岳的手腕,蔥白似的手指壓在上面,見他脈象已無異常,這才真的放了心。
“這一次,你想要什么?”凌岳穿好衣服,站在屋內(nèi)唯一一抹射進來的月光下,面色冷峻的和剛剛完全不是一個人。
“這次,你能給什么?”舒眉反問。
“你想要的,本王都能給你!”
她想要的......
舒眉的心情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什么是她想要的?
曾經(jīng)她想要的是夫君的疼愛,可夫君卻和長姐茍且,還要污她清白;她想要家人的平安,可見到的卻是親人滾落滿地的人頭;她想要女兒可以快樂的長大,可最終呢?她的女兒只能被丟入狼窩,任由那些惡狼將她幼小的身體撕的粉碎。
如今,她還想要什么?她還能要什么?
“我想要負我之人萬劫不復,我想要害我之人不入輪回,我想要血洗那混蛋滿門,我想要我的眸兒能重回的身邊......”舒眉眼神迷離,聲音壓抑的低吼著,面目也變得猙獰,整個人如同瘋癲了一般。
她全身劇烈的顫抖著,淚水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流了滿臉。
凌岳愣住了,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東西在拼命的撕扯。他從來沒有見過她這種樣子,要怎樣徹骨的疼,才會把一個倔強逞強的姑娘,折磨到這般地步。
舒眉很小的時候,他就見過她,那時的她還是孩童,不過四五歲的樣子,機靈調(diào)皮。而他在那時就是個冷面的煞神。
別人都怕他,只有她不怕,第一次見面,就敢纏著他給她講故事,還該偷偷地在身后拔他的頭發(fā)。
那微微的痛,讓凌岳好像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他是一個人,一個會疼的人。
第二次見她,是在她去太廟前拜別皇帝的儀式上,她目光凝滯,蒼白又怯懦,有些東西從她眼中偷偷的溜走了,那是生機、是希望,是對未來的憧憬。
這樣的她讓凌岳的心狠狠的被撞了一下,他不知道為什么,卻莫名的覺得自己有什么東西不見了。
第三見到她,是在懸崖底下,她滿身的擦傷,雖然不至于傷及性命,可那滲著血的傷口,分明的會疼的,可她眸光閃亮,和他周旋時滿眼的狡黠,雖然最后他被她用銀簪扎的有些痛,可凌岳就是覺得想笑,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在他的心底沸騰。
再見,就是今晚,就是此時。
他又中毒了,當毒藥的藥力在他身體里慢慢散開的時候,和藥性一起流遍全身的,還有心里那一抹抑制不住的開心。
沒有一點點遲疑,他就在這夜深人靜的晚上,闖進了他的閨房。
而現(xiàn)在,眼前的舒眉是他從不曾見過的,那樣的脆弱,那樣的恐懼,又那樣的癲狂。
凌岳不由自主的走到床邊,伸手就想將舒眉攬在懷里,他心里沒有一絲的雜念,只是看到舒眉這個樣子,他的心很痛,他只想安慰她、將她從噩夢中喚醒。
舒眉猛地抬起頭,眼眸中寒光四色,殺意如巨浪般滾滾而出,直將凌岳伸出手逼停在半空中。
“你想干什么?”一聲冷喝,好似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舒眉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凌岳急忙伸手探了探舒眉的鼻息,她呼吸雖然微弱,但還算平穩(wěn),凌岳這才略略的放了心。他將舒眉的身子放好,輕輕的扯過被子蓋在她的身上,這才從房間里退了出去。
他弄醒香櫞之后,便隱身在暗處,直到看著香櫞進了舒眉的閨房,這才離開了攬香苑。
只是凌岳蹙起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
負她的人是誰?害她的人是誰?她的眸兒又是誰?是誰曾給她這樣的傷害,讓她只是提及,便心碎至此?
“爺!”凌岳剛出了攬香苑,戢羽便跟了上來。
“去查一查......”凌岳話說到一半便頓住了,有關舒眉的事兒,他忽然就不想讓任何人插手,便接著說道:“沒事兒了,回府?!?p> 凌岳被封凌王是兩年前的事,皇上欽此的凌王府就在皇城的正北面,是上好的風水寶地,當今圣上的潛龍之時便是住在哪里。
凌王是皇帝私生子的傳言也就是在這凌王府被封賞下來的時候,不脛而走。朝臣們紛紛揣測,皇上有意扶持凌王和太子抗衡,更有甚者傳言皇帝有意將皇位傳給凌王。
不知是避嫌還是其他的什么,凌岳任由那恢弘的凌王府空置著,他這個安國公府的嫡孫,始終住在安國公府,從沒有要搬走的打算。
只不過他的院落是在安國公府中單獨辟出的一處,既和安國公府相連,又是相對獨立的兩個所在。
打更人敲了四更的時候,凌岳正推開書房的門,他心中放著舒眉的事兒,眉頭緊鎖,面色也陰沉的可怕。
“岳哥回來了?玩的開心嗎?”凌川一臉壞笑的冒了出來,只是那笑容被凌岳冷冷的一眼,凝結在了臉上。
在這安國公府里,唯一和凌岳親近的便是凌川這個庶弟,他是庶子,他的父親雖然是安國公的弟弟,卻也是庶子,按理說凌川這個人在安國公府的主子里,絕對算是末流的。
可偏偏她的娘親是太后身邊的人,而他的名字是太后欽賜,更是跟著皇子排名,在這安國公府里,她們母子算是極為特別的存在,身份雖然不高,可滿府上下,卻又無人敢招惹。
可即便如此,在這安國公府里,凌川真正親近的,也只有凌岳一人。
“這是沒玩好?”一個青衣男子坐在窗前的太師椅上,手里搖著折扇,眉眼俊秀,自成一派風流。
不過他的話,比他的長相更加風流。“下次再中毒,我給你找?guī)讉€更漂亮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