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郁,孟蓮靜靜地倚于窗前,嘴里還不覺得念起紙頁上的文字。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她讀得正起勁,忽感覺自己的胳膊被誰輕輕地拉扯了一下。
少女低頭一看,見孟荀正搖晃著自己的袖口,一張小圓臉有些癡癡地望著他。
“荀兒,你怎么來了?”
孟蓮不免有些氣怪,卻見阿弟手中拿著四喜人玩得正歡。
這掛飾雖小巧,實則看上去很精致。
小女子一怔,忽而將弟弟手中的四喜人奪了過來。
“這小人,你從哪來的?”
她厲聲道,一改平日里對孟荀溫柔的模樣,這可是把方才欣喜的小兒嚇得不輕。
“我,我……”
他看著姐姐略顯怒色的面頰變得有些膽怯了。
“是顧哥哥給我的,他見我喜歡便送給我了?!避鲀旱挂矝]有要隱瞞孟荀的意思。
只是小女子聽了這話卻氣得不輕。
“荀兒,我不是和你說了嗎?別人給的東西不能要,再喜歡,不是你的東西你也不能拿?”
孟荀放下了手中的書卷,一雙柳眉不經(jīng)意地皺起。
“我知道啊,可是這不是荀兒主動要的,這是顧哥哥給我的,所以阿荀才收下的。”
孟荀的小臉一紅,似乎對于孟蓮的斥責(zé)感到很委屈。
只是這些話放在孟蓮這里卻是不奏效的。
“這是顧公子給的,就算他給的你也不能要?!?p> “阿姐不是對你說過了嗎,不是自己的東西再喜歡也不可以去拿?!?p> “你若是養(yǎng)成了這樣的壞習(xí)慣,今后怎么可好?”
孟蓮說著,柳眉鎖得更緊了。
孟荀的兩只小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她。
他不明白這么點小事阿姐為何要這般生氣,竟站在那里大氣不敢出,好生委屈。
小女子見弟弟不吭氣了,便自顧自地皺眉。
“阿姐也不想說你,只是這樣最基本的道理你也應(yīng)該明白才好。”
“這樣吧,明天你去把掛飾再還給顧家少爺?!?p> “我們家里是窮,但也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p> 孟蓮抿了下唇,看著阿弟的眸光又變得柔和了起來。
“你明天到顧府去,把這掛飾還給他?!?p> “就說,這東西太貴重了,你不能收,聽見了嗎?”孟蓮小心地盯囑著。
孟荀雖然心里有些不服氣,可還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阿姐。荀兒以后不會再隨便拿別人的東西了。”
這小兒說著言語中不免帶著些許的嬌羞。
孟蓮見弟弟肯認(rèn)錯,出口的言語也變得柔和了起來,轉(zhuǎn)而專心讀起自己的書來。
桐巷拐角處的茅草屋此時卻沒有那么平靜。
簡昆正立于屋內(nèi),看著簡承業(yè)暴怒的樣子。
即便,他搖晃著手中的墨霄酒瓶。
可是阿爸明顯的不為所動,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怒色。
“你翅膀長硬了,所以急不可耐地要飛了?”他氣憤地朝他翻了個白眼。
簡昆從未見父親像這般生氣,所以,也是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他的嗓音沙啞,卻是在無形中上了一個音階。
“我知道,可是我不是故意惹您生氣的,我只是去比武而已,并非什么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簡昆試圖為自己辯解,卻又觸及了父親的冷眼。
“你不用和我解釋,我也知道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p> “你的心里就只有比武,你沒有想過為父有多擔(dān)心?!?p> “阿爸,我知道錯了,您就原諒我這一次吧?!?p> 迷茫中他喊了一聲,一在悔過,二也是希望父親可以寬恕自己。
“錯了,你現(xiàn)在知道錯了,你當(dāng)時離開家的時候,你為什么沒有考慮過后果?”
“你沒有,你只顧著自己任性?!?p> 簡承業(yè)薄唇一閉,屋里的氣氛冷到了極點。
簡航一看大事不好,便忙在一旁勸慰,“阿爸,昆弟也知道錯了,您不要生氣。”
“這么晚了,您就讓他休息吧。”
“錯了,錯了就要付出代價,不然他下次還會再犯?!?p> “原本是他的活就這么堆在你一個人的身上,就這么不負(fù)責(zé)任的不了了之。”
可見簡承業(yè)對于兒子這樣的行為著實有些上火。
之后便是一陣痛苦的沉默,父子站在那里僵持著,好半天也沒有說一句話。
“您想怎么樣?”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還是簡昆先開口打破了僵局。
當(dāng)然他原本并不想要這樣做,只是見父親像這般遲遲不吐口,少年也厭倦了。
倒不如先提早問個明白,也好做到心中有數(shù)。
“您想讓我做什么,您就直說好了,再像這樣耗下去也沒有什么意思?”
男孩定定的望著他,不知不覺間多了幾分談判的架勢。
“我想讓你怎么樣?”男人說著,唇角是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
“不是我想讓你怎么做,而是你本來應(yīng)該去做些什么?”
他在等著兒子回答,只是這孩子卻遲遲的不吐口。
也罷,簡昆既然不愿意說,那自己便是替他回答了也好。
“你今天把二十雙草鞋打完了才許睡覺,打不完不許睡。”
男人看著簡昆怒氣沖沖地冒出了這么一句。
只是這樣的要求難免有些太不合理了,還沒有等簡昆反駁些什么,簡航就先不樂意了。
“父親,不管怎么說,昆兒的年齡還小,您這樣的懲罰真的太重了?!?p> “要讓他一晚上打二十雙草鞋,那就是不讓他睡覺了?!?p> “昆兒他是做錯了事情,但是他自己已經(jīng)知道錯了,您又何必像這般強求他呢?”
他看著父親的眼睛不免覺得有些可怕。
既然父親都可以對昆子做這樣的事情。
有朝一日,他自然也可以像這樣懲罰他,簡航的心里很明白這一點。
“沒有什么道理可講了,錯了就是錯了,我也不想再聽你去解釋什么。”
“你竟不顧我的反對私自離家去比武,你就應(yīng)該想到回來我會罰你?!?p> “今晚打不完二十雙草鞋就不許睡覺,直到把這些草鞋打完為止。”
簡承業(yè)言罷沒有等簡昆回答便向里屋走去。
少年卻木訥地站在原地,手里還拎著兩壺墨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