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兄，你醒了?！?p> 昆子周身無力，他茫然也看了一下軍帳的四周。
“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我睡了多久？”
他掙扎著便要起來，蕪石見狀又慌忙地將他扶下。
“你還說呢，受了這么重的傷，這兩天你就這么一直在床塌上躺著?！?p> “高燒不退，我還生怕你醒不過來了?！?p> 蕪石說著拿著手中清洗過的巾布擦拭起簡昆的面頰。
“怎么樣？現(xiàn)在感覺好點了嗎？”
少年關(guān)切的眸色讓簡昆心頭多了幾分暖意。
“我，我能有什么事，這么點小傷還能難得到我？”
他佯裝淡然的模樣，卻仍能感覺到腹部的疼痛。
“你還嘴硬，你是不知道，這兩天我們都以為你挺不過來了。”
蕪石為他蓋好了被子，簡昆卻不能就此安下心來。
“那人魚兵呢？他們被趕出鯨都了嗎？”
藍(lán)色的眼眸直勾勾地望著他，眉宇間是種莫名的急切感。
“這……”
蕪石將煮好的湯藥擱在了一旁，一副一言難盡之態(tài)。
簡昆見事不妙，又忽而從塌上坐了起來。
他全然不顧傷口的疼痛，布滿血絲的眼眸浸著一種傷感。
“你快說呀？人魚兵還在鯨都嗎？”
蕪石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薄唇。
他的神情忽顯漠然，出口一字一頓。
“這一仗下來，鯨族損失慘重，鯨兵們死的死傷的傷。”
“人魚離開了鯨都，卻在城都附近駐扎，全然沒有要撤兵的意思?！?p> 蕪石的一句話卻讓簡昆再也坐不住了。
少年猛的下了榻，身體的疼痛卻讓簡昆十足的漠然。
也是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這個軍帳中只剩不了他和蕪石兩個人。
至于剩下的幾個鯨兵在哪里竟無從而知。
簡昆忽而被一種強烈的無措感襲卷。
這個時候，他才發(fā)覺蕪石纏滿了紗布的左臂。
“你的手臂……”
他一張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說不出什么。
簡昆幾乎站不穩(wěn)了，又跌跌撞撞地向軍帳外走去。
“簡兄，你的傷還沒好，你……”蕪石原本想要阻攔他。
只是已經(jīng)太遲了，簡昆已經(jīng)只身走出了軍帳。
映入少年面前的便是一片狼藉，這哪里還像殺伐果斷的鯨兵。
他們?nèi)宄扇?，坐在營前休息。
有的失去了雙腿，有的失去了手臂。
喪失了平日出兵時的血性，倒像生生垮了下去。
簡昆的藍(lán)眸在那一瞬間毫無征兆地濕潤了。
他的身體開始抑制不住地顫抖。
左肩上的劍傷又再次被掙開了，鮮血溢了出來。
可是他卻沒有絲毫的疼痛感，反倒周身被一種無所適從的寒冷日困住。
“那些人呢？他們都戰(zhàn)死了？”
簡昆壓著嗓子，小心地遮掩著自己的沮喪。
“這，上戰(zhàn)場也是沒辦法的事，你也不要太難過了。”
蕪石輕輕拍了拍簡昆，想要給他些安慰。
“那洪帥呢？他人呢？死了這么多鯨兵，他又在哪里？”
昆子的眸色發(fā)深，他緊緊握起了雙拳，面頰上的青筋全都暴了出來。
“他……”
蕪石支支吾吾的，卻半天也說不清楚。
簡昆卻猛的一下將蕪石的手甩開。
“不行，我要去見他，我要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鯨都究竟還守不守了？”
“你別去了簡昆，洪帥他……”
蕪石似乎想說什么，簡昆卻已然向洪毅的軍帳走去。
但當(dāng)少年拉開帳幕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都愣住了。
洪毅不在軍帳里，倒是一中年男子正平靜地坐在哪里，手中端著茶杯。
“你來了?！?p> 程啟仁一抬眼瞥見了簡昆，他放下了手中的茶具。
似乎對于簡昆的闖入并不感到意外。
簡昆在程啟仁的面前站定，并沒有做以問候。
少年只是聲音冷冷道：“他人呢？”
“走了?！?p> 程武官的回答也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似乎不摻雜任何的感情色彩。
“走了？”
簡昆的面頰浮現(xiàn)了一抹冷笑，是從未有過的怒意。
“現(xiàn)在鯨都都快淪陷了，洪帥走的倒真是及時，是讓鯨兵們白白送死嗎？”
簡昆的藍(lán)眸中是一閃而過的淚光。
他似乎也沒意料到自己會這般難過。
“你不服？”
任憑昆子的情緒多么失常，程啟仁倒像一個局外人。
“是，我是不服。”
腹部負(fù)的重傷并沒有讓簡昆安分下來。
“我沒有想到堂堂將帥竟也是個貪生怕死之徒?！?p> “族難當(dāng)頭，他卻退居一旁，看著我們這些小兵去送死—”
“夠了?！?p> 簡昆的咬牙切齒卻被程啟仁區(qū)區(qū)兩個字硬生生地打斷。
“洪毅縱然貪生怕死又如何？”
“他是當(dāng)朝太子，以后要繼承正統(tǒng)之人，如此貴體自然不能受任何損傷?！?p> 程啟仁嚴(yán)厲的質(zhì)問卻也沒有讓少年的心意轉(zhuǎn)變半分。
“是，他是千金貴體?？赡切奚啮L兵呢？”
“他們的性命又有誰在乎？都是血肉之軀，難道他們的命就不值錢嗎？”
簡昆從未反駁過程啟仁什么，可是這一次他卻按捺不住地和他頂嘴。
程啟仁輕嘆了口氣，卻也沒有要責(zé)備簡昆的意思。
他默默地從戎裝中掏出了一塊黑色的令牌。
“這是虎符，以后就交給你了。”
簡明的話卻讓簡昆的眼睛瞪大了半公分。
少年木訥地望著那塊黑色的腰牌，好半天沒能緩過神來。
“我……”
他呆呆地望著坐在面前的程啟仁，心跳莫名的加快了。
“沒錯，就是你，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接?！?p> 程啟仁眉毛一挑，眼眸中是一種自然的期待。
“洪毅帶兵不利，鯨族損失慘重。一時間兵力空虛，而人魚的軍隊又對鯨都虎視眈眈?！?p> “洪毅負(fù)傷而歸，軍中不可一日無帥?！?p> “所以我向鯨帝舉薦了你，從今日起鯨都的兵力都聽從你的召令，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p> 程啟仁的心依舊平靜如水，簡昆卻忽而變得膽怯起來。
少年接過虎符的手開始不爭氣的顫抖。
“可是師傅，我，我真的不懂什么兵法—”
“不懂就去學(xué)。”
程啟仁冷漠地打斷了他。
“你自幼便承于我門下，我傳你一身的好武藝，你可切勿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