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中,簡昆傷痕累累的坐在了街角。
看著白雪紛紛揚揚的鋪滿了街道。
稀疏的雪花落在他的眉間,染白了簡昆的鯨角。
他單薄的衣衫令他看起來很狼狽。
正準備離開了,忽而發(fā)覺頭頂?shù)难┩A讼聛怼?p> 一扭頭,看見了一把紅色的油紙傘。
方一側臉,發(fā)覺一紅衣女子正立于自己身后。
可能是發(fā)覺自己回過頭來,她靦腆的沖自己一笑,是一種溫婉的美。
“天色已晚,公子還不回家嗎?”
阿蓮失明的雙眼透過簾簾的雪幕,散發(fā)出了絲絲的愁意。
“天降大雪,本不應該在這里閑坐太久?!?p> “小生也只是想賺些快錢,所以才想著在集市這多呆一會兒?!?p> “賣鞋是好,不過公子還是要多當心身體,這么冷的天,若是凍感冒了,可是不好。”
“姑娘若是無事的話,我想向姑娘打聽一個人?!?p> “姑娘可曾見過一個女子,和姑娘一樣穿著紅色的裙衫?!?p> “她喜歡做桂花糕,喜歡做刺繡,時常于竹園閑逛,我們曾約好一起去賞竹?!?p> “只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就突然不見了,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p> “她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有回來了,我卻天天都在想她?!?p> “想她的那襲紅色的石榴裙,想念她做的刺繡,想吃她做的桂花糕?!?p> “不過可能以后就再也吃不上了?!焙喞ピ谡f這話時很傷感。
孟蓮忽而哽咽了,手中的傘柄微微的晃動了起來。
“姑娘怎么了?你可是有什么心事?”簡昆溫柔的話語忽而在耳邊響起。
她的氣息微微的波動著,卻又很好的將自己的激動掩蓋了起來。
阿蓮的睫毛輕輕的一翻,轉而間又恢復了平靜。
“沒有,只是想起了一個故人,他也喜歡賞竹,也喜歡吃桂花糕?!?p> “我原本以為,他可以一直陪著我,沒想到……”
簡昆認真地望著她,似乎等著孟蓮繼續(xù)說下去。
只可惜,孟蓮并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取而代之的只是一抹苦笑。
“既已是故人,姑娘又何必要掛念呢。好好珍惜現(xiàn)在的人豈不是更好?!?p> 昆子的話語中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安慰。
殊不知孟蓮卻越聽越難受,像針扎的一般痛楚。
“我自是懂得這個道理,可是無論我怎么努力就是忘不了他?!?p> “那他呢?他還記得你嗎?”
簡昆不知自己為何對一個陌生女子的事情這般上心。
看向孟蓮的眼神,卻自然而然的帶這幾分同情。
孟蓮則默默地搖了搖頭。
“他不記得了,不過,我不怨他,因為是我讓他忘記的?!?p> 她的語氣很平,就像是在談論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既是如此,姑娘更不該如此煩心?!?p> “我想若是姑娘的那位故人知道的話,他定不愿意看見姑娘這般憂心沖沖的樣子?!?p> “既是如此,姑娘又為何不讓自己開心起來?如此,也好給那段感情一個交代?!?p> 慢慢的,阿蓮的倩影淡了。
迷迷糊糊中,簡昆聽見有人在喚他的名字。
他像是做了一個很久的夢,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昆子蒼白無力的唇想要說些什么,卻是連張開的力氣也沒有了。
“簡昆,你醒了,簡昆?!?p> 她摸索到了他微微晃動的手指,下一秒便被他緊緊地抓住了。
“你還好嗎?來,喝點水。”
她觸到了一旁的杯壁,有些發(fā)顫地送到了他的唇邊。
簡昆很想伸手去夠,奈何手腕卻全然失去了控制,連微微抬起也做不到。
只能任憑那些水漬滑落嘴角,“阿蓮,我終于記起你了,阿蓮。”
即便他渾身僵硬的像一具死尸。
看著她的眼神卻異常的滿足,甚至還透著幾分笑意。
只可惜,孟蓮看不到了,只是顫抖的握住了他的手。
淚水不受控制的從失明的雙眸往下淌落,“簡昆,你……”
“我沒事?!?p> 他勉為其難的擠出一個笑容。
“你哭什么,傻丫頭。你看我不是醒過來了嗎?”
簡昆的大手輕撫著她的發(fā)絲,一如往常一般,將阿蓮貼在自己胸口。
她聽見了他的心跳,纖手則不安地劃過他寬闊的胸膛。
“可是,你的經(jīng)脈……你難道就要一直躺在這里嗎?”她的眼淚打濕了他胸前的衣衫。
他則淡淡地搖搖頭,看著她傻笑。
“阿蓮,如果我自此成了一個廢人,你就會厭棄我,離我而去嗎?”
簡昆冰涼的手指被她貼于臉頰。
他已經(jīng)許久未有這么真切的感受過她的笑顏。
孟蓮則拼命的搖頭,她緊緊地貼在他的手心里,像是把自己的整顆心都交給了他。
“怎么會呢?我說過,要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p> “無論發(fā)生了什么,我們都可以一起面對。又怎會拋下你不管呢?”
她的言語夾雜著哭腔,變得含糊不清,但在他心里卻異常的清楚。
“相信我,阿蓮。即便如此,我也不會自暴自棄,有朝一日,我一定能從床榻前站起來?!?p> 他們依偎著,久久感受著彼此的溫度。
卯時,程非一襲青衫立于太和殿下。
他昨日才斷了右臂,又奔波勞碌,難免有幾分虛弱。
“簡昆,你當真是膽大包天。朕沒有捉拿你,你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p> 洪毅正漫不經(jīng)心的品茶,心道,這是什么好事,他竟會蠢到自投羅網(wǎng)。
“少廢話,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嗎?那盡管拿去便是。這事便再與我?guī)煾笡]有任何瓜葛。”
程非冰冷的藍眸倒與簡昆有幾分神似。
“大膽。這普天之下,還無人敢對朕這般說話?!?p> “你一介草民,卻屢屢觸及朕的逆鱗,你就不怕頭顱落地?!?p> 程非兩句不敬的言語便讓洪毅氣不打一處來。
看著立在殿下的男子,眼神也多了幾分玩味。
“敬你如何?不敬你又如何?簡昆本就是將死之人。”
“既來鯨宮,便沒想過要活著出去,又有什么可怕的?!?p> 程非十足的硬氣,倒惹得洪毅心里發(fā)毛。
他本以為簡昆不會這般輕易妥協(xié)的。
就算他骨頭硬,也應當掙扎一番才是。
可他卻沒有,反倒這般理直氣壯。
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就這么輕易的處死他,又有何意義呢?
思慮半晌,鯨帝的面龐浮現(xiàn)了陰冷一笑。
“原來你這么想死??上Я耍拊鯐@般輕松的成全你?”
洪毅側臉道:“來人,把他押入天牢。師父不是護你嗎?朕遠不及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很好,那朕便要看他親手殺了你。朕倒要看看你們的師徒情義究竟有多深?”
“洪毅,你無恥。”
程非氣的咬牙切齒,卻被那群鯨衛(wèi)硬生生的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