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當真要如此嗎?可是這八爪生性狡詐,陛下難道就不怕他們使詐?”
宋羽立于廷下,望著洪毅的眼神極為惶恐。
想來簡昆再是有過,倒也不至于洪毅下此毒手。
“那又如何?既是要對付簡昆,倒不如用八爪的手除了他?!?p> “至于邊海,我鯨朝有的是將領(lǐng),還可以把失地再收回來嘛……”
“可是這樣……”
宋羽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洪毅為了置簡昆于死地,竟然要那一片疆海作為賭注。
“陛下做此決定未免會讓將士們寒心,就算陛下再想治簡昆的罪也不必……”
宋羽還想再說些什么,卻猛的被洪毅打斷了。
“朕已經(jīng)決定了,又哪里有你說話的份?”
“放心,此事一過,朕會昭告天下簡將軍在戰(zhàn)場犧牲了,至于他怎么死的,沒有人會知道?!?p> 洪毅說著面頰流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詭異。
彼時,簡昆已經(jīng)快馬加鞭的過了邊海之境。
他并非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師父走了,沉重的擔子自是落在了他的肩上,他只得硬著頭皮向上。
雖是寒冬,他額頭的汗珠卻忍不住的往下滴落。
現(xiàn)在想想又不免埋怨起兄長來。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要寫下最后一封家書,徒添了這般煩惱。
簡昆越想,思緒便越發(fā)的凌亂。
索性將手中的長鞭一抽,風一般的馳騁而去。
此時,八爪的軍營倒是一片歌舞升平的跡象。
軍桌上擺著大盤的羊腿,八爪族手領(lǐng)赤努正盤腿坐在那里大快朵頤。
嘴中的羊肉嚼得正是起勁,圓溜溜的眼珠還不時盯著下面搔首弄姿的舞女。
酒水下肚間,眼神越發(fā)游離。
“大王,再來一杯吧。讓美人幫你滿上可好?”
“大王,你不能再喝了。來吃顆葡萄。”
赤努捧著酒樽,面頰微微泛著紅暈。
倒是對身旁的舞女一笑,眸色更是出神。
“報,鯨族的首領(lǐng)簡昆已在帳外?!?p> 忽而闖進來一個八爪族的小兵。
奈何赤努正沉浸在美人繞膝的溫柔里,被其擾了性子,難免心生怨氣。
竟飛起一腳,將那小兵踢趴在地上。
“不知死活的東西,沒看本王正快活著嗎?”
“去,告訴簡昆,讓他在帳外候著。待本王吃飽喝足了,再找他談。”
赤努滿面紅光,滿頭的小細辮都垂了下來。
“是。”
那矮小的八爪哆哆嗦嗦的,慌慌張張往帳外去了。
簡昆正下了馬,奔波了太久,難免牽動了脊背的舊傷。
他疼得直冒冷汗,卻將寶劍握的越發(fā)緊了。
在此之前,他并非沒有想過前往敵營的危險,卻早已將一己生死置之度外。
卻見那小兵顫顫巍巍地行到自己面前低聲細語。
“勞煩將軍在這里等候片刻,我們大王正在飲酒用食,待膳宴結(jié)束了,他自會召見將軍。”
簡昆眉心一皺,又不由覺得好笑。
這些蠻橫的小族也太過猖狂了,竟全然不把他們鯨族放在眼里。
既是來講和的,卻一點誠意也沒有。
簡昆想著,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卻又臨時改了主意。
“罷了,既是如此,那我在這里等著便是?!?p> 再怎么說這里也是鯨族的地盤。
簡昆也知實務(wù),便專心觀察起八爪的軍營。
四周布滿了茅草和干柴,軍帳外是燃燃的火堆。
這里似乎與鯨族的軍營沒有什么區(qū)別。
倒是那些八爪實在沒有個兵的樣子。
一群小兵正坐在帳外嬉戲,將野鹿的大塊肉皮撕扯下來架在火爐上烤著。
他們個個身上裹著豹紋的皮襖,頭發(fā)都扭成了細細的麻花似的小辮。
他們一邊大口嚼肉,一邊肆無忌憚的狂笑,好不快活。
難不成八爪就是這樣練兵的,簡昆著實費解。
打眼望去,除了那一片雪白的帳蓬再無其他。
也不知哥哥被關(guān)在了哪里,他現(xiàn)在還還好嗎,會不會受八爪的虐待。
簡昆正在在愣神,忽而一個額心長著紅鱗的女子從他的面前一閃而過。
她火紅的裙衫隨風搖曳,秀美的烏發(fā)不經(jīng)意的撫過簡昆的面頰。
只是那一瞬間昆子有些愣神,“阿蓮……”
那女子止了步,一回眸詫異的望著他。
那雙圓眸泛著幾分疑惑,長而細密的睫毛則楚楚的眨動著。
“哦,失禮,是我認錯了?!?p> 簡昆自是尷尬的一笑,眉宇是化解不去的苦澀。
宇文芯沒有說話,卻凝神打量著他。
一身軍甲,烏發(fā)束的一絲不茍。
雖是失了一只手臂,但肢體的肌肉看上去倒頗為發(fā)達。
他清澈的眉眼正與她相視,干凈的不帶任何雜質(zhì),卻是一種不易察覺的憂郁。
她從未這么認真的打量過一個男子。
雖是素不相識,卻又泛著幾分熟悉。
真是像極了那漂流信中的人,儒雅而不失氣度。
當心中的影像與面前的男子緩緩的重合,她不免有些失神。
“公主,快走了?!币慌缘娜唆~侍女小聲的嘀咕道。
簡昆被她眼神盯的無索適從。
望著那漸漸遠去火紅的身影,心里犯著嘀咕。
宇文芯則緩步入了軍帳,她向赤努行了個禮。
她頗為麻木的看著那些嫵媚的女子承歡下丈夫膝下。
“這是醒酒湯,大王趁熱喝了吧?!?p> 她的眼神冷冰冰的,眉宇間溢滿了厭惡。
赤努卻正在興頭上,并不搭理她,倒只顧著和那些諂媚的美人眉來眼去。
宇文芯自是習以為常,卻不知為何,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大王今日可是要和鯨族的首領(lǐng)講和?這酷寒之日,那鯨族已在帳外等候多時?!?p> “大王為何遲遲不召見,如此做法豈不是顯得八爪失了禮數(shù)?”
她平日里極少言語,此時卻不知為何,竟為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講起了情面。
赤努將手中的酒杯一摔,冷冷的白了她一眼。
“召不召見他是本王的事,王妃何時這么多的話?”
“莫不是忘記了你人魚公主的身份,轉(zhuǎn)而也來干涉我們八爪族的事務(wù)?”
“妾身不敢。”
宇文芯一斂袖,“既是如此,那妾身先告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