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方停,孟蓮正緩步走于竹叢中。
近日她面色憔悴了不少,卻又不得不陪在鯨帝身邊強顏歡笑。
“娘娘,我們早點回去吧。若是讓陛下知道只怕又不高興了?!?p> 慕容宛攙扶著她,生怕阿蓮有任何閃失。
“無妨。我現(xiàn)在已是他的碗中肉,他何須要計較這些?!?p> “這個時辰陛下應(yīng)該在上早朝,自也無暇顧及于我。”
她說著纖手去撫摸面前的竹葉,就像許多年前那一襲紅衣的小女孩常常駐足于竹林愣神。
“蓮妃此話說的真是輕巧。若是陛下知道了,恐怕就沒有這么簡單了吧?!?p> 一聲詭異的冷笑令孟蓮的身體微微一顫,繼而轉(zhuǎn)過身子頗為恭敬的行禮。
“臣妾見過鯨后。方才失禮,還請鯨后娘娘恕罪?!?p> 唐燕則冷眉一皺,并未有要她起來的意思。
“蓮妃最近當(dāng)真是恃寵而嬌呀。只是陛下再寵你,你也不過是個卑微的妾室。”
“你怕是忘了誰才是真正的后宮之主?”鯨后說著便慢慢走近了她。
“臣妾不敢,還請鯨后娘娘息怒。”
即便將拳頭握得再緊,她也不得不在唐燕的腳下委屈求全。
“不敢?本宮倒是看你膽子大的很。僅靠一支舞就可以魅惑陛下,不愧是醉仙樓的出身?!?p> 孟蓮自是聽出了其中的嘲諷,卻面不改色。
“臣妾自知低賤,卻也僅僅想在這深宮中生存,并沒有魅惑陛下之意。”
彼時,阿蓮像是低微到了塵埃里,但鯨后又怎能這么容易放過她。
“是嗎?那你就給本宮跪在這里好好反省,跪不夠一個時辰不準起身?!?p> 唐燕說著揚起了阿蓮的面頰,那模樣恨不得把她撕吃了。
“這……”慕容宛氣的咬牙切齒,卻是敢怒不敢言。
“是,臣妾遵命。”她卻平靜如水,眸色卻不卑不亢。
“這就對了。你最好給本宮規(guī)矩點,不然本宮可有的是時間治你?!?p> 唐燕說著將孟蓮的面頰狠狠的甩開,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態(tài),隨即白了阿蓮一眼,悻悻的離開了。
“小主,您不能跪呀。這鯨后也太仗勢欺人了吧。”
立在一旁的慕容宛不免為孟蓮感到委屈。
“無妨。本宮的孩子沒有這么脆弱,跪一個時辰不要緊的?!?p> “今日若是不讓鯨后出了這口惡氣,她日她定不會放過我腹中的孩子?!?p> “為了保全他,我只能選擇低頭。這暫時的委屈算不了什么?!?p> 她一字一頓,神情過于淡漠。
歲月已逝,她已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稚嫩的小女子。
取而代之的要承擔(dān)起一個做母親的責(zé)任,更懂得什么是隱忍。
“可是娘娘……”
“好了,你別再說了?!泵仙弲s將下唇抿的越發(fā)的緊。
正在這時,身后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是誰這么大的膽子,竟讓朕的蓮兒跪在這里?!?p> 孟蓮聞聲微微抬起頭,瞥見洪毅正立于自己面前。
他那雙眼眸溫潤如玉,卻并不足以讓她動情。
“快起來,免得跪壞了身子?!?p> 洪毅說著便將跪在地上的阿蓮一把拉了起來。
他眉頭微皺,望著面前楚楚可憐的美人不免有幾分心疼。
“是鯨后讓你跪在這里的嗎?朕即刻就嚴懲她,為你出口氣。”
“不,不關(guān)鯨后娘娘的事,是臣妾頂撞了她。”
孟蓮竟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怨懟,她甚至還對洪毅微微一笑,就是這樣的舉動便讓他更加心疼。
凝視著一旁的竹叢,洪毅自是可以猜出她的心思,然而面頰卻沒有一貫的怒色。
“朕知道你一定還想著他。沒有關(guān)系,只要你愿意回到鯨宮,朕就已經(jīng)很高興了。從今之后,朕不會反對你來竹林?!?p> “即便你現(xiàn)在還念在帝妃的身份,但是朕相信,總有一天可以得到你的心?!?p> 洪毅說著便將她攬在了懷里。
有那么一瞬間,孟蓮竟有些愣神,可眸前浮現(xiàn)的卻是他的身影。
她又微微凝神,盡量克制自己不去想他。
“陛下說笑了,陛下是霓光的王。阿蓮的這顆心自然也是你的?!?p> 言語間,她鼻頭一酸,竟有種想哭的沖動。
午時,簡昆將手中的刀鋒擦的雪亮。
即刻便要出征了,他卻如何也安不下心來。
她說,我從未介意過多么貧苦的生活,只要有你在。
她說,愛一個人就是希望他有更好的生活。
她說,過去的終究過去了,唯有忘卻才能有新的生活。
可是就要待他如此嗎?
昆子的濃眉微蹙,面頰浮過一抹愁意。
半晌過去,他看了看手中的刀鋒,失了控的向自己的臂膀劃去。
“為什么你還在想她?為什么?”
他幾乎失神的哭喊,手中的刀刃隨即滑落,鮮血直流。
他感到一種徹骨的寒冷,身體無來由的顫抖。
他怕是這世間最癡情的男子了。
即便她腹中懷有他人的骨肉,也還是對她念念不忘嗎?
“你若仍念著她,又為何不去尋她?也不必陪我殺進宮中?!?p> 赤努自整裝待發(fā),卻在無意間窺探到了簡昆的心事。
“不必了。我答應(yīng)要輔佐大王,便會奉陪到底?!?p> 他刻意的回避了赤努的眸光,眼眸中的淚水卻不爭氣的落下。
“你可想好了,這次更是一場血戰(zhàn)。本王也無法保證你可以活著回來?”
看著簡昆心灰意冷的模樣,赤努的唇微微顫動了。
他卻笑了,笑的越發(fā)放肆。
“活著?活著有何意義?以前就算所有人認定我叛族,認定我萬惡不赦?!?p> “只要有她在,我都無所謂??涩F(xiàn)在,我已經(jīng)失去她了。或許,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他的嗓音開始泛啞,卻又在極力的克制。
“罷了,今日出征,又何必要和大王說這些?!?p> 言語間,便將桌案上的烈酒飲入喉中。
那只厚實的大手則落在了簡昆的肩頭。
“好兄弟,當(dāng)時我要你稱臣也是迫不得已?!?p> “我自不喜殺伐,待打完這仗,你便回鯨族去吧。我會給你足夠的錢兩,夠你安身?!?p> 簡昆卻沒有回答赤努的話,而是急不可耐的將辛辣的酒水都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