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杏芝知道父親平生最恨三種人:一種是鴉片販子,第二種是大煙鬼,第三種就是在華國境內耀武揚威欺凌國人的日本浪人。
故此,當聽說周湘龍一個人擊倒了四個浪人,且將其武士刀折斷丟進茅廁時,他才會如此開心興奮并大呼痛快……
于是,她抿嘴一笑說:“爸,去年十一月,你不也把兩個闖到兵營門口鬧事的浪人抓起來了嗎?后來你還將他們綁到旗桿下面,各抽了三十皮鞭,把日本駐吉林總領館都驚動了。這樣的英雄壯舉,比周隊長的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崔勇剛搖搖手說:“差得遠,差得遠!我那是用槍逼住那兩個浪人,才抓獲他們,周隊長卻是赤手空拳以一敵四,豈可相提并論?你別給我吹噓了,快說周隊長的第三件壯舉吧!”
“爸,你還記得大前天晚上,發(fā)生在特務連羈押所的那樁謀殺案嗎?”
“當然記得。鄒佑生向我稟報說,特務連二排排長蘇育平被人收買,與其幾個部下合謀暗殺毒販譚新春,被他識破后粉碎了這個陰謀,成功救下了譚新春。怎么,這件事也跟周隊長有關嗎?”
原來,那天晚上周湘龍喬裝打扮救下譚新春后,因擔心惹來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便叮囑鄒佑生:不要將救譚新春的具體過程報告崔團長,也不要提起他的名字。所以崔勇剛一直不知道這其中的曲折過程……
崔杏芝點點頭說:“豈止有關,救譚新春的整個計劃,都是周隊長制定并親自實施的。據(jù)那個三排的士兵說,周隊長預感有人要謀殺譚新春滅口,于是便在晚上十點,裝扮成一個剛到保安團的新兵,由鄒佑生帶到羈押所,安排到承擔看守任務的二排見習,暗地里保護譚新春。
“凌晨一點,在羈押所當值的二排一班班長張大亮,帶著幾個手下開始實施謀殺譚新春的計劃。他們拉下電閘,熄滅了羈押所的燈光,然后潛入關押譚新春的囚室,準備用褲腰帶勒死他后,再偽造一個上吊自殺現(xiàn)場,以達到殺人滅口的目的。
“就在他們的陰謀將要得逞的時候,潛伏在羈押所值班室的周隊長突然出現(xiàn),先在羈押所門口將張大亮勒暈,然后潛行到謀殺譚新春的囚室門口,三拳兩腳擊暈兩個防風的看守,沖進囚室內,又是赤手空拳將充當殺手的三個殺手制服,成功地救下了譚新春?!?p> 周湘龍豎起大拇指夸贊道:“崔小姐的口才太好了,比春麗茶館那個說書的女篾片還厲害。被你這么繪聲繪色地一說,我自己都感覺自己好像真是個大英雄了。哈哈哈!”
崔勇剛用驚訝的目光定睛看著他,問道:“這么說,剛剛杏芝說的幾件事,都是真的?大前天晚上,你一個人就將我們特務連六個看守給放倒了?”
“大致差不多吧!崔團長,恕我直言,你們特務連的人功夫也太稀松平常了,沒幾個人經得起我三拳兩腳。他們是經常要執(zhí)行危險的偵察與抓捕任務的,如果就這點本事,萬一遇到幾個武林高手,豈不是白白丟掉了小命嗎?”
崔勇剛臉上露出一絲慚愧的表情,點頭說:“周隊長所言極是。特務連是我們團里的尖刀利刃,如果這把刀生銹了,會誤大事的。從現(xiàn)在開始,我會親自主抓特務連的訓練事宜,下大力氣提高該連的軍事素質和實戰(zhàn)能力。”
周湘龍?zhí)统鰬驯砜戳丝?,說:“崔團長,您同意我去石柱寨交贖金了嗎?此刻已經是上午十點一刻了,如果您同意我上山,我稍作準備就可以動身了?!?p> 崔勇剛還沒答話,崔杏芝忽然說:“爸,要不我陪周隊長一起上山吧!”
崔勇剛吃了一驚,斷然搖手說:“萬萬不可!石柱寨是個龍?zhí)痘⒀ǎ切┓送酱蟛糠侄际菦]有眷屬的光棍,你一個年輕姑娘貿然闖進去,不僅十分危險,還會給周隊長惹來麻煩的?!?p> 周湘龍此次上山,除了救回崔勇剛的兒子,還有一個任務是協(xié)助胡振雷密查日奸,也不想崔杏芝跟著去,以免行動不便。
于是,他也勸道:“崔小姐,正如崔團長所言,你一個妙齡姑娘,又長得這么漂亮,如果跟隨我去石柱寨,保不定會有一些好色的胡子會起覬覦之心。到時候,我又要跟胡子交涉談判,又要顧及你的安全,會很被動的?!?p> 崔杏芝問:“周隊長,你見到過我弟弟嗎?”
“沒有?!?p> “那我問你:如果那些綁匪隨便找來一個跟我弟弟年紀相仿的男孩子,說他就是我弟弟,然后收下你的金條,讓你帶著那個男孩子下山,你怎么辦?”
“這……”周湘龍確實沒料到這一層,被她一詰問,一時語塞,答不上話來。
崔勇剛經女兒一提醒,也猛省過來,失聲說:“周隊長,杏芝說得有理。萬一那些匪徒既想得到贖金,又想繼續(xù)扣留犬子,作為跟我談判其他條件的籌碼,可能就真會如小女猜測的那樣,隨便找來一個十幾歲的男孩,騙你說他就是犬子。你從來沒見過他,怎么分辨真假?”
周湘龍問:“您這里有令郎的照片嗎?”
崔勇剛搖搖頭說:“慚愧!犬子出生十年,只在他周歲的時候,我和他娘抱著他照過一張合影。后來我戎馬倥傯,很少帶他出去游玩,也再沒照過照片了。”
崔杏芝說:“爸,您就讓我跟周隊長上山吧!剛剛周隊長也說了,石柱寨的胡子算得上是一支義軍,是專打日本人的,對華國人秋毫無犯。既如此,他們肯定也不會欺負女兒。
“更何況,您畢竟是保安三團的團長,那些匪徒對您多少還是有點忌憚的。只要我一上山就主動表明身份,相信他們也不敢起什么覬覦之心?!?p> 崔勇剛皺著眉頭思考了一陣,終于點頭說:“好,我答允你跟周隊長上山,但一定要注意保護好自己?!?p> “您放心吧,女兒沒這么嬌弱,肯定會見機行事的?!?p> 得到父親允許的崔杏芝心花怒放,很嫵媚地瞟了周湘龍一眼,笑道:“周隊長,請你在這里稍等片刻,我得回營房換上便服?!?p> 隨后,她飄然出門,喜滋滋地下樓去了,留下周湘龍在團長辦公室,心里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