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來。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事情,這需要的不只是智慧,更需要的是一種經驗。
龍步揚經歷過的事情還是不多的,經歷過的危險也并沒有幾個,當他今天看到這種情景,看到老頭的表情和話語時,心跳仿佛就慢了一拍,又好像腦子被用力往外拉扯著,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老人的火爐在院子里一直燒著,龍步揚又去山林中背回來了足夠的柴火。就這樣龍步揚一直守著這爐子,不知道添了多少次木柴,也不知道被尚未干透的濕柴熏了多少次眼睛。
等待玄鐵和兵器全都融化殆盡,又在火里滾了幾個時辰。老頭查看了好幾次,往爐子里又扔了一些不知名的金屬,又用泥塑了一個長長的模范,在火里燒好之后。
就把煉制的鐵水倒進模范里,冷卻成了一柄鐵劍的雛形。便仍給龍步揚一把大錘,自己拿著一把小錘,他用火鉗子夾穩(wěn)后,便一人一下的敲打起來。
不知敲打了多少遍,也不知錘煉了多少回,淬煉的多少次,當夜幕降臨時,從劍身上劃出一道寒氣,閃動了一下,就消失了。
用了一周的時間,老頭為龍步揚打造了一把看上去平平無奇,卻內含凌冽殺氣,吹毛可斷,削鐵如泥的玄鐵寶劍。
老頭用刻刀在劍身上刻下“龍”的字樣,就送給了龍步揚。
龍步揚從沒有得到過一把為自己打造的兵器,之前用的都是師門之前分配的,弟子們的劍也都一樣,并沒有優(yōu)劣區(qū)別。而現在不一樣了,當龍步揚接過這沉甸甸的寶劍時,感覺重到手都往下一沉,其實是心里沉了下去,他一下子覺得他的責任在這一刻就增多了。
之前雖然已經不再討厭這個老頭,但現在,他似乎覺得他也有必要去保護他,像保護周芮一樣,像保護師父,保護宮門一樣。
人性總是柔弱的,特別是在情感面前,再硬的心腸也會變軟的。
日子就這樣,一天挨著一天過去,龍步揚的武功,特別是劍法,在老頭的指點下,愈發(fā)精湛,老頭已將劍法修煉的所有口訣傳授于他,所有招式也都傾囊相授。而至于劍法的威力,則要在不斷的練習與磨練中,日漸增強。
現在的龍步揚,似乎已經得到老頭的全部信任,他開始帶著龍步揚在山林中巡邏,他們每天都要圍著山林走上一圈,老頭帶著龍步揚去認識所有的動物,包括那幾只老虎、狼、豹、熊,老頭說這些都是我們的朋友和幫手,只要它們在,我們就是安全的,只要它們守護好,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
當穿過這片林子,龍步揚看到一個垂直而上的山,他看到山上的那棵歪脖子樹,拴著一根根紅色的帶子。他走到這里,腳步就停了下來,幾個月前,他多么想找到這里,趕緊回到師門,而現在,師門就在眼前的山頂,他卻停住了腳步。
他并不是不想回去,他想回去,但他又放不下這老頭,這孤苦伶仃,飽受風霜的老頭。
龍步揚已經離開宮門十個月了,十個月的每一天,都會有一個女子來到后山山頂這里,望著這片山林,駐足很久,她想從中盡快看到龍步揚的身影,她想用自己的身體為龍步揚指引回家的路。
她多么希望能夠在這里見到他,哪怕只是看看也是足夠的。
她每天都來到這里,每次都從懷中拿出一根紅色絲帶,綁在這山頂最外圍的那棵歪脖子樹上,一天一根,一天一根,如今樹上已經掛滿了紅絲帶,紅的那么耀眼,紅的那么讓人心疼。
周芮把思念綁在了樹上,把自己也綁在了樹上。
有多少次,她都想下山,自己再回到林子里,去找尋龍步揚,她不知道龍步揚如今怎么樣了,傷勢好了嗎,老頭又難為他了嗎,一切還好嗎,有沒有想她。
但她還是忍住,并沒有下去,因為她的回歸是龍步揚好不容易用交換得來的,她不能讓龍步揚的心血在此白費。
她如今每天都會來到這里修煉,她的修煉比之前更加用功了數倍,她把悲憤化為動力,把思想化為動力,這樣堅持著往前走。而這次,她的心再也承受不住積累的痛苦,她竟哭出了聲,直哭的看著落淚,聞著心痛。
當哭聲從上面飄下來,龍步揚正在山腳下仰望著山頂的歪脖子樹,當他看到鮮艷的紅色刺痛眼睛的時候,又刺痛了他的心。
他猜測著是周芮的聲音,是周芮在哪里,是思念在哪里。
“周芮,周芮,是你嗎”,龍步揚再也擬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朝著山頂大聲的呼喊。
周芮的心是痛而且累的,她在哭泣的時候,隱約聽到龍步揚在喊著她,喊著她的名字“周芮”,她不由得哭著笑出了聲,自己都覺得現在竟然會產生出幻想,真是可笑。
一遍一遍的呼喊,在周芮冷靜之后,依舊從山腳下往上傳來,周芮的心咯吱一下,慢了半拍后,就急速的跳動著。她急忙來到山崖邊,站在了那綁滿紅絲帶的歪脖子樹旁邊,眼睛的淚水如雨打般,嘩嘩往下落,她看到山下用力揮手用勁呼喊的少年。
她伸長了手,給龍步揚回應著,就趕忙找到繩索,從山上放了下去,“你快上來,我等你”。
龍步揚看到希望的繩索從山上拋了下來,看到回家的階梯為他打開,他激動的趕忙抓牢了那繩索,才冷靜了一下,回頭看了不遠處的老頭,他應該怎么做,應該如何做,是去是留,能上去嗎,老頭讓他上去嗎。
他的思想在激烈的做著斗爭,一面是自己的師門,師父,師妹,一面是自己這近一年來傳授武功的可憐老頭。
他又想到老頭和師父的那個賭約,他覺得他許下的承諾就要遵守,等一年之后吧。
他向老頭詢問著能否讓他上去一趟,見一下師妹,一會兒就下來。
老頭轉身就離開了,不過那只猴子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