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映入眼簾的還是那頂熟悉的白紗帳。唉,又夢到以前的事兒了。白芷有些頭疼地晃了晃腦袋。
“迎春?”
“哎~”門吱呀一聲,迎春應(yīng)聲而入:“小姐不再多睡一會兒嗎?”
白芷有些頭暈地?fù)u了搖頭,“我……睡了多久?”
“約有半個時辰?!笨葱〗闵ぷ舆€是有些喑啞,迎春忙沏茶奉上,“小姐喝口茶,潤潤嗓子罷~”
喝完茶,白芷揉了揉眉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向迎春問道:“楊家、柳家……和司馬家可有帖子送來?”
“老太爺、老爺和夫人都已經(jīng)吩咐過了,小姐養(yǎng)病這幾日,一概不許他人驚擾,所以柳家和楊家就算有帖子,也是遞不到沁芳院的……”看白芷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迎春以為自家小姐是在擔(dān)心司馬公子,“小姐不必憂心,司馬公子身子好得很……雖然府里不讓說,但司馬公子親自下水救了小姐的事兒當(dāng)時很多貴人小姐都瞧見了的,根本瞞不住?!闭f到這里,迎春臉上掛了喜色:“小姐這回也算是因禍得福了,等小姐大好了,小姐與司馬公子的婚事也就成了板上釘釘?shù)氖聝?,咱也不用再提防柳姑娘了。而且她害小姐差點(diǎn)兒沒命,老爺和夫人肯定也不會放過她!”
迎春不知道的是,她說的越多,自家小姐卻越心亂。之前她嫌知道自己被司馬南所救的人不夠多,如今卻恨不得所有人都忘了這件事兒?,F(xiàn)在自己這副小身板子連院門都走不出去,但又不能明著告訴母親:過幾日司馬府的人要來,娘你記得幫我推了啊,我現(xiàn)在不想嫁了!
“好了,”白芷腦袋隱隱作痛,“讓剪秋進(jìn)來吧?!?p> 以前小姐一聽到司馬公子的消息都會很開心的,如今怎么一醒來,反而態(tài)度冷淡了許多?難道小姐不想嫁給司馬公子了……不,肯定不對!一定是小姐生氣司馬公子沒有親自來探望吧,嗯,一定是這樣!迎春念著小九九,躬身退下去喊剪秋。
須臾,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丫鬟打簾進(jìn)來,怯怯地向歪在塌上的白芷行禮問好。
“小……小姐,您有事找奴婢?”
“你這些天過得還好么?我一醒來就聽半夏說你被貶成了二等丫鬟,這段時間我也是時睡時醒的,顧不上你……”
“小姐……”剪秋以為小姐終于決定要發(fā)賣了她,這些天堆積的惶恐不安終于決堤,身子抖擻著不住磕頭:“小姐,小姐,奴婢知錯了,求您不要發(fā)賣奴婢,求您了,奴婢下輩子給小姐當(dāng)牛做馬……”
白芷一看,地板被剪秋磕得咚咚作響,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其實(shí),當(dāng)日也是自己下令剪秋走開的,那件事完全不怪她。但自己又不得不責(zé)罰于她,否則,便是打了母親的臉面,也是打了自己和白府的臉面:“……楊府的事兒,我不怪你,但責(zé)罰是一定要有的……你,可明白?”
剪秋抬起青腫的額頭,凄切地看了小姐一眼,隨即又認(rèn)命地低下了頭:“……奴婢……明白,只求小姐允許奴婢繼續(xù)在沁芳苑伺候……奴婢除了白府,再無其它去處了……”
白芷嘆了口氣。剪秋和迎春、半夏、冬葵一樣,是以死契身份賣入白府的,剛進(jìn)來時才三歲多一點(diǎn),陪著自己一起長大。前世,她為了怕被人瞧出破綻,醒來后立即命人將她的舌根手筋剪了,并找來人牙子賣到了南方去。如今,想起自己以前囂張跋扈,對身邊的丫鬟也并不好,但迎春等人卻從未背叛過她……
“……你去找白管家領(lǐng)十杖責(zé)罰吧”,說完又看向旁邊的迎春:“你也跟著一起去,跟白管家說,既然母親已經(jīng)罰過了,以后剪秋便仍留在清芳院當(dāng)差?!?p> 剪秋聞猛然抬頭看向小姐,完全沒料到一向冷心腸的小姐真的會放過她。而且還要派迎春姐姐跟著一起去,也就是說挨板子的事兒也不用擔(dān)心……自從知道死契的含義之后,她就做好了隨時被主子拋棄的命運(yùn)……沒想到……“謝謝,謝謝小姐!”剪秋朝小姐又磕了個響頭,這回少了幾分恐懼,多了幾分臣服。
“是!”得知一起長大的小姐妹不必和自己分開,迎春亦是高興極了,拉著剪秋領(lǐng)命退下。
須臾,半夏進(jìn)來換冷掉的茶水,見小姐仍懶懶地在軟塌上窩著,便沏了杯茶水送過去,笑嘻嘻地說,“小姐這樣子,像極了后花園里的梅花仙子!”
白芷噗嗤一笑,明白她是知道了剪秋一事,手中海棠絹官扇順勢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你這丫頭消息倒是靈通,不過,你家小姐可不是心善的仙子,而是想要補(bǔ)牢的蠢人?!?p> 半夏佯裝被打得疼了,捂著“受傷”的肩膀,跳到了迎春旁邊,嘻笑說,“小姐又胡說了,小姐才不蠢,要是真比起來,小姐就算是做狀元,也是當(dāng)?shù)玫摹?p> 沁芳院這邊笑聲連連,春熙巷的柳家則是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