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離家多年,但居住了近二十年的家園,哪怕是閉著眼睛,安辰也是能走得到的。
不多時,國師府旁的一處暗墻下,安辰在暗處看著那座故園,大門上的“敕造衛(wèi)國府”的匾額早已被“敕造國師府”取代。雖已夜深,卻并未下鑰,大門洞開,府門內(nèi)外有甲兵守衛(wèi)。
只是在這府邸旁邊站著,果然就能聞到極重的藥味,倒像是一家藥坊。
普通的公門侯府此刻是早應(yīng)該關(guān)門落戶了的,想必是有重要的物什需重兵守衛(wèi),所以這國師府至此時仍是燈火通明,不時有成隊的府兵往來于府內(nèi)外巡邏。
“看來得先摸清楚情況才好?!?p> 安辰雖有自信,卻也不敢太過托大,暗中觀察了一陣,不由得暗暗心驚。
這府外,每一刻鐘的功夫就有兩對府兵繞全府外墻巡邏一次,看得出來都是訓(xùn)練有素的甲兵,恐怕還會結(jié)一些戰(zhàn)陣,府里面更不知該如何嚴格。
“這府里是有什么寶貝?這戍衛(wèi)恐怕都能趕上禁宮了。”
安辰不由得感到有些棘手,幸好今日霧大,不然換一天來,恐怕還不太敢進。此刻有大霧助攻,憑他的本事,再還有那道人教的一些奇奇怪怪的本領(lǐng),應(yīng)該不至于失手。
江湖上武學(xué)深淺,大致劃分為外勁、內(nèi)勁和氣海三境。外勁練氣血,打熬身子,使的是硬功,而外勁練到巔峰,才可能感應(yīng)到真氣,修煉內(nèi)勁。
一個內(nèi)勁的武者,在江湖上已算是難得的二流高手了,在鏢局武館里,都是鏢頭、教頭一類的人物,而內(nèi)勁練至大成或巔峰,便屬于一流中的頂尖高手。
而內(nèi)勁往上,就是氣海境,其真氣如汪洋大海,出手可撼山岳,江湖上便已是一派宗師級別的人物。
安辰這十年同那瘸道人修習(xí),那道人教什么他就學(xué)什么,主修功法乃是一部名為《先天煉氣訣》的道經(jīng)。
道人曾說,安辰乃是不世出的武學(xué)奇才,習(xí)武時已有十八年華,卻在短短十年時間里,一路高歌猛進,現(xiàn)已是氣海巔峰修為。若是從幼年童子時期開始修煉,說不定有希望打破武道巔峰,一探那更加玄妙的境界。
這樣的成就絕對可以算是驚世駭俗了,說出去恐怕誰也不會相信,但卻是的的確確的事實,所以安辰即使是面對這戍衛(wèi)森嚴的國師府,依然有信心闖上一闖。
待一隊府兵在外巡完回府,安辰從懷中掏出一條手帕蒙在面上,避開大門,來到一處墻邊,腳步在這布滿青苔的青磚院墻上輕點幾下,兩步便上竄一丈,三五步飛身入了府內(nèi)。
庭院深深。
下落處是一座小花園,正好落在假山后頭,并未被人發(fā)現(xiàn)。
小心依著假山起伏暗暗觀察,花園旁邊便是飛檐翹腳的一座院子,安辰幾個閃身避開園門戍衛(wèi)把守處,又翻一道墻來到這處院子中。
只見這小院四面皆是玲瓏雕空木板,或流云百蝠、或歲寒三友,或集錦、或博古,皆是名手雕鏤,五彩銷金嵌寶,花團錦簇、剔透玲瓏。
“竟未大變?!?p> 此處正是他原來居所,方才特意挑了方位進來,順便來看看這處。另有一個緣由,這處也正好是整個府邸最高的所在。
按說像這樣的公府侯門,其建造的規(guī)制是不會如此的。只是后來因一件大事,這公府的后花園連同府后的一大片地方皆重新翻建為了一處專為游賞的園子,所以不循規(guī)制。
這處園子的主建筑是一棟紅木樓庭,便是建在一座敦實的石坡平頂上。
翻身上了紅木樓頂,整個國師府便如棋盤一般呈現(xiàn)在眼前,府中四處搖曳的火光正是戍衛(wèi)們手持的火把發(fā)出的光亮。
安辰靜立在這樓上,小心感受著這府邸的氣流走向。
作為氣海高手,運用真氣自然是得心應(yīng)手,其感知力也遠遠超過常人。
僅兩個呼吸的功夫,安辰便大致感應(yīng)到這府中以兩處為源頭,皆有細微的藥味隨著空氣彌散過來。
一處在那東跨院,以前是下人們的居所,現(xiàn)在遠遠看去,似乎改制成了一個小作坊的樣子。
此處氣味極為濃烈,看樣子應(yīng)該就是加工藥材的所在。
另一處則有些奇怪,味道來自府邸內(nèi)院中庭。
其味道濃烈程度遠遠不能和東跨院相比,其如游絲一般,但卻極為精純。細細感受之下,甚至有振奮之感。
安辰這些年走南闖北,天下的世面都見了個遍,卻還從未聞到過這么純粹的藥香。
莫非真有仙丹?
從此處去那東跨院可以經(jīng)過中庭,也可以繞過去,安辰打定主意要探一探此處。
細細思索了片刻,瞧這守衛(wèi)情狀,極有可能有暗衛(wèi)埋伏,從此處潛行至東跨院,幾乎算是橫跨了整座府邸,被發(fā)現(xiàn)的可能性極大,耗時也長,倒不如借著霧氣高來高去的好。
只是看著情勢是不能發(fā)出半點聲音的,對于輕功的操縱要求極高。
定了主意,安辰便將道袍的前后襟和廣袖具都扎起打結(jié),免發(fā)出聲響。
輕功是他的強項,瘸道人的《先天煉氣訣》總卷中有一項輕功名為‘爬云步’,他曾吹牛是天下第一輕功,安辰對此半信半疑,不過其身法的確有獨到之處,便已將其練至圓滿。
又看了看府內(nèi)火光流動的情況,定了路線,便縱身在房頂間飛躍起來,借著黑夜中的霧氣遮掩身影,高來高去,每一次下落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響。
幾次飛躍,很快來到中庭內(nèi)院的房頂,透過地面可以看到里面有燭火映射出來,看來里面有人。
安辰小心翼翼將瓦片抽出一條縫隙,睜一目、眇一目,俯身便看到屋內(nèi)一名中年道人盤坐在榻下一個蒲團上,閉目凝神打坐。
榻上正中還有一個蒲團,比這道人臀下那個要精美得多,盤蟒游鳳、祥云密織,像是皇家之物,安辰估摸著應(yīng)該是國師的專坐。
這道人坐在旁側(cè),且年紀不算很大,應(yīng)該就是那國師的弟子了。
觀其吐納,其呼吸綿長,每息必至丹田,看樣子其真氣十分雄渾,至少是氣海大成修為。
年僅中旬,竟有了這樣高深的修為!安辰不免有些吃驚!心道怪哉!
某人卻沒想想自己,都快二十了才有涉獵,不到十年功夫就能擊殺氣海巔峰高手,豈不是更怪!
安辰不由得對這國師的興趣又提上許多,這道人看上去才不惑之年的樣子,卻有如此深厚的功力,這國師又是何等修為呢?
難不成是先天高手?
傳說氣海之上,還有一境,乃是武道神話,先天境界。
對此,安辰的了解并不多。
他雖然投身江湖多年,但都是隨那瘸道人訪山問水、尋仙探玄,與世俗武道并無太多接觸,只知道先天高手在每個時代,都只有寥寥數(shù)人,也都是武道中的巔峰存在。
這國師連弟子都有氣海大成的修為,他本人恐怕很有可能是先天高手!
不過安辰也并不會十分害怕。
《先天煉氣訣》中有許多詭異招數(shù),之前的飛熊關(guān)守將劉衛(wèi)同為氣海巔峰,卻依然被安辰手刃,所以就算面對先天高手,安辰也不會露怯。
哪怕不敵,想必全身而退是能辦到的。
更何況,國師此刻并不在府中。
安辰?jīng)]有立刻飛身離去,心下反而更加好奇,在屋頂上靜靜地觀察著。
這中庭當年乃是老祖母居住的地方,是整座府邸的核心,此時也必然是國師本人的居所。
他既不在府中,此處卻有一流高手坐鎮(zhèn)看護,想來定有貓膩在此。
而且他觀這國師府構(gòu)造、布局,與當年自己家的布局幾乎沒變,看來這國師對于居住方面沒有特別的自我偏好,能住就行。
當然,原衛(wèi)國公府的布局、景致等本就已非常精致、大氣,沒有特殊要求也的確無須重新布置。
但唯獨這內(nèi)院中庭進行了大修,院中一些景致全部被移除,留下大片空地,顯得十分寡淡。
安辰大致猜測是為了給府兵們結(jié)戰(zhàn)陣所用,所以才有大片留白。
更加凸顯,國師對這屋內(nèi)東西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