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宏帝沉默了片刻,轉(zhuǎn)眼看了看面前的北靜王,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低聲問道:“水溶,你告訴朕,昨夜行刺你的究竟是何人?”
承宏帝的眼睛直盯著北靜王,仿佛一切都洞若觀火。
“稟陛下?!?p> 北靜王也壓低了聲音,僅以二人能聽到的聲量道:“刺客被擊倒在地之后,揭開的面紗下,其容貌的確像極了云葫道長?!?p> 他沒有咬死是云葫,畢竟沒有確鑿的證據(jù),說個模糊的情況出來,讓承宏帝去頭疼吧!
承宏帝沉吟了片刻,略帶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手上卻將方才的字帖對著朝堂眾人抖了抖。
“此人乃本朝第七位武道先天,事關(guān)江湖安穩(wěn)、廟堂安危,朕要親審此人,著司禮監(jiān)立即提調(diào)其到乾元宮精舍去,朕在那里審他?!?p> 忠順王和廣云子滿臉錯愕,互相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怪異!
承宏帝要親審?
這幾年他可從不下場過問政事,更別提審案這種事情了!
難不成是因為對生辰萬壽節(jié)當天敬獻的仙丹太過于重視?
忠順王自然是不死心,繼續(xù)奏道:“啟奏陛下,陛下既要親審此人,不若由臣侄帶領巡防營先將其家人拿下,以免他們暗中串供?!?p> “不必了,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能動安家人,一切等朕審完再說?!?p> 看了字帖上的內(nèi)容,承宏帝心中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有一個猜測,還得跟安辰確認。若是屬實,那安辰就不遜于國師了,現(xiàn)在豈得罪?
其實他心中已經(jīng)覺得有七八成是肯定的了,畢竟這人可是成年了才習武,十年入先天,字帖上仙意又那么明顯。承宏帝感覺自己現(xiàn)在比當初第一次見國師,國師演示‘仙法’時還要激動、還要迫切。
他抬頭看了看朝堂的滿朝文武,揮了揮手,道:“朕累了,都退下吧!水溶留下?!?p> 廣云子還想說什么,可承宏帝已經(jīng)在司禮監(jiān)掌印大太監(jiān)海寧公公的攙扶下起了身,北靜王跟在身后,一起往后殿去了。
滿朝文武自然各自退散,忠順王和廣云子對視一眼,都覺得這事情有些不簡單。
承宏帝盼仙丹可是如盼甘霖一般啊!怎么現(xiàn)在全都拋諸腦后了?
二人交換一下眼神,同往敬天觀方向商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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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江水邊。
安辰和云天意一行去了工部營造司,親提了一百二十塊官制的鋼錠,隨工部押送到了云江水邊。
又讓他們在江邊用木板搭起了一個簡易的水坊,方便老黿煉制玄鐵。
“東西都留在這里,你們回去復命吧?!?p> 鋼錠都卸下了,水坊也很快搭建好了,安辰一聲令下,工部諸人皆領命回衙,王府屬官則遠遠守在江岸外,諾大的江岸邊就只剩下了安辰和云天意二人。
云天意還是滿臉迷糊,不知道安辰一早上這急匆匆的從工部調(diào)了這么多鋼錠到底是要干什么,還在江邊建了一座簡易的水坊。
其實已經(jīng)不能稱簡易了,簡直就是簡陋,就是用木板依托著江岸邊的山石將一塊三五丈方圓的灘涂給圍起來了,讓人看不到里面的情況罷了。
看見云天意一臉迷糊,安辰笑了笑,道:“你看看此地,應該還算隱秘吧!”
云天意瞧了瞧周圍,恰好是一處山石嶙峋之處,平常根本不會有人來此處,又依靠地勢搭建了水坊,自然不虞有人發(fā)現(xiàn)。
“此地自然是隱秘得很,但不知我們這是來做什么?”
“不急,你看看那兒。”
安辰指了指江面,云天意順著安辰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江面下一團黑影緩緩向這里游來。
“大人,小畜來遲了?!?p> 黑影游到近前來浮出江面,竟是一只一兩丈長的老黿,還口吐人言,對著安辰行禮,看得云天意愣了半天,不禁嘖嘖稱奇。
安辰指了指那水坊,道:“這煉制玄鐵也不是一時半刻的功夫,為避免你嚇到人,我命人建了一座水坊,你看是否合用?!?p> “是?!?p> 老黿復又沉下水去,游弋到水坊中才浮上來,爬上了岸。
安辰給了云天意一個眼神,云天意立即領會,抱了一塊鋼錠,隨安辰也入了水坊。
老黿上了岸,轉(zhuǎn)頭看了看四周的木板,道:“此處大小正好,足夠小畜活動了?!?p> 安辰從云天意手里將那塊一尺見方的鋼錠接過來,放到老黿面前。
“老黿,你先試試手吧。”
“好?!?p> 老黿碩大的頭顱點了點,嘴一張將那張黃紙吐了出來,又細細的看了一遍,這才開始煉制。
只見它閉目醞釀了一會兒,然后猛地將嘴一張,一團明藍色的神曦從嘴中掠出,將那鋼錠團團包圍住,形成了一個牢固的法力結(jié)界,不斷對鋼錠施加壓力。
程序和安辰那日一樣,只不過老黿可就厲害多了。
隨著力道不斷加大,鋼錠開始漸漸變形,四角剛直之處被強大的壓力擠壓下去,形成一個正圓的大鋼球,并很快燒得火紅起來,然后又急速從火紅升溫到白熾狀態(tài),使人目不能直視,宛如太陽。
神曦下方的灘涂很快被烤得滋滋作響,一會兒就旱得龜裂開了。
呈熔融態(tài)的鐵水瘋狂自旋著,并散發(fā)出一些極其微小的殘渣,鐵水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縮小,其速度比那日安辰自己提煉時快很多。
老黿的法力是遠在安辰之上的,僅僅半個時辰之后,老黿緩緩睜開了雙眼,那藍色神曦也消散于空中,只剩一顆指甲蓋大小的銀灰色金屬球掉落在地面上,竟將下方的土地砸出一個深一指的洞來。
而老黿一點也不見疲憊,還是精神抖擻的樣子,可見其法力深厚。
“老黿辛苦了?!?p> 安辰笑著俯身將那顆金屬輕輕拈起,遞到云天意手上。
“看看,這東西認得么?”
云天意接過這金屬,放在面前細細觀摩,其色澤不似他見過的任何一種金屬,但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應該是在哪里的見過的。
想了想!
“是那柄短劍!”
他突然脫口而出,果然是想到了那晚黑衣人手持的那柄神兵短劍,給他的記憶太深刻了。
他從來以劍為傲,敢稱同階無敵,卻也是第一次在同為氣海修為之人的手中吃下這樣大的虧,要是安辰晚來一步,他就將性命留在那里了。
“咚咚咚。”
這時突然有人敲水坊的木板,并傳來王府屬官的聲音。
“安大人,宮里來人了,宣您于乾元宮陛見?!?p> 承宏帝在朝堂上對文武們說的是提審,此刻宮里來人說的卻是宣!
“我馬上來!“
安辰似乎早就料到一般,并未有半分驚訝,拍了拍云天意的肩膀。
“此物乃是玄鐵,正是昨夜黑衣人所持短劍相同的材料,就在這里由老黿煉制,你在此策應,記住......”安辰正色道,“不能讓任何人進來,老黿的存在只能你一人知曉,有事就去王府稟報我或水溶?!?p> “是。”
云天意自然滿口答應,安辰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地上的老黿,道:“老黿,這些日子便要辛苦你了,待此事畢后,我再與你講道?!?p> “大人天恩,小畜難報萬一,愿為大人效勞。”
老黿無任何怨言,安辰定了定色,正了正衣冠這才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