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仙鄉(xiāng)?
“安卿家,請坐吧!”
安辰一進(jìn)來,承宏帝立即指了指道臺前的一個早就備好的蒲團(tuán)賜了座,顯然提前就已經(jīng)吩咐了對于安辰的接待問題。
安辰悠然走到蒲團(tuán)上盤膝而坐,直視著這位身著道袍的君王。
這并非是安辰第一次陛見,早在十多年前,安家就在府邸接駕過一次。不過那時安辰還小,且記著大人叮囑的所謂仰面視君有刺王殺駕之罪,沒有細(xì)看過承宏帝,還是頭一次這么近距離直視這位君王。
眼前的這位皇帝,十二歲登基,距今御極已有四十八個春秋,再過幾天就是他的六十大壽了。此刻近距離看著,其面上皺紋不顯,滿頭黑發(fā)中連一根白絲都挑不出來,乍一看的確是長生有術(shù)的樣子,但是安辰還是從他的呼吸中感受到了一絲異樣。
先天高手的感知何其敏銳!安辰分明察覺到面前這人呼吸短促、頻繁,且雙眼渾濁,應(yīng)當(dāng)是時常會覺得頭暈、盜汗、四肢不協(xié),這是清竅失靈之兆了。
這國師,別說什么長生術(shù)了,連醫(yī)道也不算精通嘛!
安辰打量承宏帝的同時,承宏帝也同樣打量著安辰。他記得十多年前駕臨過安家一次,見過安瓊安辰兩兄弟,那時安辰還是一個懵懂少年。
最重要的是,他沒練過武!
眼前這個人,頭發(fā)盤成道髻,卻著著一身儒衫,算的上儀表堂堂,但和以往那個明眸秀眉的小小少年差距很大,只能依稀中從眉眼看出幾分從前的模樣。
看來果然這十年風(fēng)霜,所經(jīng)所歷頗多,變化很大啊!
相貌上的變化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其武學(xué)造詣,短短十年,怎么就從一個十八歲的貴公子,修成震驚朝野的武道先天呢?
這十年他去了哪里?字帖中的‘長江’又是何處?
“安卿家,朕要多謝你昨晚救了水溶一命??!”
承宏帝一改朝堂上的陰厲,此刻對著安辰,卻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
安辰微微躬身道,“陛下不必掛懷,安某與北靜王有幼年同窗之誼,也是昨晚恰巧撞上此事,出手也是應(yīng)有之義,還是要多虧王府眾人舍命,我不過略施援手而已?!?p> “呵呵,安卿家過謙了?!?p> 承宏帝撫了撫三縷長髯,輕笑道:“朕聞王府屬官與禁軍奏報,昨夜刺客身手奇高,若非有安卿家這個武道先天出手,后果不堪設(shè)想。我大梁一夜之間出現(xiàn)了第七位武道先天,當(dāng)真是我梁國之福啊。”
說到這里,承宏帝看著安辰年輕的面孔,似乎有些羨慕,“安卿家錦瑟年華,短短十年春秋,卻已屹立于武道之巔,想必這十年經(jīng)歷非凡??!”
說著,承宏帝從袖中將那張字帖取了出來,小心翼翼將其展開,又面帶復(fù)雜的瀏覽了一遍。
“朕觀安卿家手書,其中深意實(shí)在令人動容,朕亦抱有同感!安卿家可知,朕最喜歡的是哪一句?”
“安某不知,還要請陛下明言?!?p> “朕最愛‘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這一句,道盡了我等參悟天道之人的苦心??!”
承宏帝平常要么喜怒不形于色,要么喜怒無常,是從不肯讓任何人輕易摸出自己的脈的,此刻卻似乎真的陷入了無限感懷之中,面上滿是向往之色。
“朕能從愛卿的字上感受到這長江之綿延無量,想來若不親臨此江,愛卿斷然寫不出這樣的意境來的??呻抟菜阌[盡天下萬書了,卻從未聽說過這長江在天下何處?敢問愛卿,這長江到底是何處?愛卿這十年去了哪里?師承何門?何以有今日之成就啊?”
承宏帝一連數(shù)問,終于道出召見安辰的真正意圖。其雙眼中滿是興奮,緊緊盯著安辰,如同聞見了肉味的兇狼一樣。
安辰聽到這里,便也知曉承宏帝果然如他昨日和水溶之預(yù)料。得知安辰十年訪道,回返已成先天,又見得這字帖上的意境,定然會掀起承宏帝的好奇。
正所謂投其所好,承宏帝沉迷長生之道,不可能對此不感興趣,只是說話也太拐彎抹角了,令安辰頗為無語。
“安某確實(shí)去過一處異地,這長江便是在那里?!?p> 承宏帝迫切發(fā)問:“此地何異?”
安辰凝視著面前如貓爪撓心的帝王,故意停頓了片刻,方才輕聲道出。
“有四時不謝之花,八節(jié)長春之草?!?p> 承宏帝眼中精光一閃,眼角不自覺抽動了兩下,呼吸也粗重了許多,寬大的袖袍下,雙手死死的捏住內(nèi)襟,盡全力克制著內(nèi)心的激動。
四時不謝之花,八節(jié)長春之草!
果真是仙鄉(xiāng)!
不然安辰也不可能從十年前一個讀書人,一躍成為梁國第七位武道先天,而且是最年輕的先天高手,不到三十歲?。∵@是何等成就!不說后無來者,至少也算前無古人了。
承宏帝記得,梁國其他六位先天中,晉入先天時最年輕的是濟(jì)世堂堂尊白芳主,其入先天時也有近五十了。
這已經(jīng)算快的了!
安辰這等成就,只有去過真正的仙鄉(xiāng),修得仙人法門,方有可能達(dá)成。
他早就猜到的,現(xiàn)在在安辰口中得到印證,便再也難掩心中的想法。
“安卿可愿助朕修煉?”
承宏帝的聲音有些顫抖,可見其心境不平。
安辰?jīng)]回答,似乎在考慮。
承宏帝已然急不可耐,“朕坐擁天下、富有四海,只要安卿肯垂青眼,朕愿以國師之禮待之,以天下養(yǎng),量我大梁之物力,奉與愛卿之歡心。”
如果此時海寧公公在側(cè),必然會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這臺詞在承宏帝初見國師時便說過。
那時的國師用耍了一把‘撒豆成兵’的仙法,又講了一些所謂仙家丹方,承宏帝也是激動成如此模樣,迫不及待的招攬。
安辰笑著提醒道:“陛下,梁國已有國師,難不成陛下是準(zhǔn)備讓現(xiàn)在的國師下臺,讓與安某?”
承宏帝愣了一下,同時也察覺到自己沒控制好情緒,這才收起了臉上急迫的表情,重新變得從容不迫。
“安卿說笑了,朕無此心。”
“安某沒有說笑,若陛下以國師之位相許,安某必欣然領(lǐng)命?!?p> 安辰直視著承宏帝,他這話的意思很明白,給我國師我就干,不然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