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兄臺好硬的骨頭,在下佩服?!?p> 那自斟獨飲的黃衣少年放下酒杯,高聲道:“他們只是沒有靠山的江湖散修,自然不敢得罪秦家。兄臺也無須怪罪他們沒骨氣。正如兄臺所言,這船是你花了真金白銀登上的,豈能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便再下去?”
說著,重新拿起酒杯,沖時逸抬了抬手,道:“江景甚美,這位姑娘的歌聲也是醉人,不如你我同去二樓雅間,請這位姑娘以歌佐酒,共賞江景如何?”
時逸聽他說得灑脫,不禁豪情大熾,點頭道:“如此甚好?!?p> 扭頭看向青衣琴女,狀做詢問。
琴女忙道:“能為公子佐酒,奴家福分不小?!?p> 兩男一女一老嫗,分前后朝二樓而去。
待到雅間,分主次坐定。
老嫗依舊站在那黃衣少年的身后,面無表情,如枯尸一般。
雅間臨窗,正可將江中景色一覽無余。
冬雪雖融,卻還有三兩殘留,如銀絮妝點大地,合著藍天白云,竟別有一番滋味。
歌聲起,琵琶響。
二人不言不語,只是飲酒聽歌,賞看窗外江色。
曲至中段,時逸佯裝不經(jīng)意,瞥了一眼那面無表情的老嫗。
蛇類的感知能力,遠超人類。
時逸從這老嫗的身上,感知到了一股不弱于五老的強者氣息。
由此可見,此人至少也是六合境的真人。
六合真人做扈從,眼前的黃衣少年……
不,這少年沒有喉結,且胸脯微鼓,應是個女子。
這女扮男裝的黃衣少女,是誰?
疑惑如云,籠罩在時逸的心頭。
不覺船已駛出了白沙江水道,來到漓江之中。
漓江,乃中洲三大江河之一。西起無歸海,南至幽冥深淵。
只要順著漓江徑直往南下,轉過天狼灣,改行沅江水道,便可以直達辰溪郡。
水路通暢,且直來直往。
旱路崎嶇,多有崇山峻嶺阻路。所以走水路往辰溪郡去,要比走旱路省不少時日。
時逸估摸著,差不多十天上下,就能去到辰溪郡。
蒼耳歸途可期,必須要趕在蒼耳回返平陽城之前,將閭無恙殺死。
否則等蒼耳來到,始終如陰魂般跟在身旁,就再難尋到機會打殺閭無恙了。
正想著,忽聽那黃衣少女問道:“在下元靈,還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時逸收起思緒,道:“上聶下風?!?p> 風中之神聶風,那是時逸小時后的偶像。
而今身在異世,借用一下姓名,想來應該無礙。
元靈又問道:“聶兄這是要往辰溪郡去?”
時逸點了點頭。
元靈接著道:“也是為了羅剎寶庫?”
“羅剎寶庫?”
時逸一時茫然,面上卻神情不變,依舊點頭。
“正巧,我也是為了羅剎寶庫而來。不如你我結伴同行如何?”
元靈為時逸斟滿酒。
時逸不假思索地道:“求之不得。”
眼前人能得六合真人護道,背景必然不小。
有這么一尊大神跟隨在旁,這十日水路,倒是可以免去不少麻煩。
當然,最大的麻煩就是那個秦會。
不過想來身在水中,秦會即便有氣,也沒辦法喚來家族強者,來尋時逸的麻煩。
“辰溪郡的秦家老太爺,曾在汝南府做府丞,身負辟海境后期修為。而今你得罪了秦會,如若去到辰溪郡,只怕會被秦家為難。”
元靈善意提醒。
時逸渾不當回事,擺手道:“無礙。”
他怕的是在半路上,秦家會有人來截殺自己。
至于到了辰溪郡,他便不怕了。
因為去到辰溪郡后,他會在第一時間殺死閭無恙,并冒名頂替之。
開國上將,當朝太尉家的三公子,秦家便是再有一百個辟海境的老太公,也不敢得罪。
有背景,有身份,就是不一樣。
一曲畢了,二曲又起。
或輕柔,或溫婉,或空靈,當真惹人心曠神怡。
不知不覺,酒已盡,天也晚。
這一日的觀景對談,時逸與元靈都倍感歡暢。
長江大河談了不少,武道丹途論了許多,便是那天涯海角、滄海桑田,也略有提及。
二人性情相投,趣味相仿,大有一見如故之意。
倒是苦了那青衣琴女,斷斷續(xù)續(xù)唱了足有三四個時辰的歌。
好在她也有修為在身,若是尋常凡俗女子,只怕早已累啞了嗓子。
夜幕起時,時逸起身告退。
琴女跟隨在后,在小二的指引下,來到三樓臥房。
推門而進,小二還要再說些什么。
時逸神情陡寒,小二只好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灰溜溜走了。
琴女站在門外,抱著琵琶垂頭而立,不言不語。
時逸挑眉道:“你怎么不回去休息?”
“公子為了奴家得罪了秦家大少,奴家……奴家深感自責。只是奴家生來貧賤,身無長物回報公子。只有……只有這一副殘軀……若……若公子不嫌,奴家愿……愿服侍公子安歇?!?p> 琴女越說聲音越低,倒得最后,已聲如蚊蠅,幾乎聽不真切。
時逸心頭一突,暗道:“這尼瑪……就要以身相許了?”
本還想做一回正人君子,假意推脫一番。卻沒想到那琴女竟已側身走進了臥房,并放下了琵琶。
俏生生立一邊,罩面的青紗已取了下來。
眉如遠山含黛,膚若桃花含笑,眼眸宛若星辰。
只是略染紅塵,比之陸源兒、楊雨晴,少了幾分青澀,多了幾分嫵媚。
這樣的女子,比美酒更加醉人。
時逸正值精血旺盛的年紀,逢此妙事,又怎能自持?
嘴角含著笑,心頭含著春,反手將房門關上。
屋內,燈燭明亮。
琴女蓮步輕挪,走至桌旁,倒了一杯酒,遞于時逸。
時逸探手接了,正準備一飲而盡,忽地鼻翼輕抖,在酒水中嗅到了一抹異樣的氣味。
這酒……有毒。
是船小二下的毒?
時逸眉頭微皺,暗想:“船小二是開門做生意的,不敢這么做?!?p> 是秦會下的毒?
屋內沒有秦會的氣味,顯然他并沒有來過這里。
既然都不是,那會是誰?
時逸抬眸,看向眼前人。
卻見對方也正抬頭看向自己。
四目相接,時逸輕聲一笑,琴女俏面飛紅。
笑罷,時逸仰頭將酒水喝了。
毒藥入腹,摧肝腸,焚筋骨。
但是這毒比之巡捕房的那些劇毒蟲豸之毒,還要弱上不少,根本傷時逸不得。
時逸放下酒杯,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琴女怯生生地道:“奴家名叫晏予?!?p> “煙雨?一蓑煙雨任平生的煙雨?”
時逸反問著,已邁步近前,將晏予攔在了懷里。
“一蓑煙雨任平生?公子原還會作詩呢?”
晏予的星眸之中蕩漾起一抹不舍,轉而又化作苦澀與無奈。
她輕輕搖頭,道:“天清日晏的晏,予取予求的予?!?p> 聲如垂絲,撩撥得時逸心癢難耐。
“天清日晏,予取予求……怪不得日落后,你便要舍身于我。”
時逸調笑著,垂頭吻上了晏予的紅唇。
吻到意濃,時逸直接將懷中美人抱起,放到了寬大且柔軟的臥床上。
伏身其上,寬衣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