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去給我們打飯吶,動作怎么這么慢!”
三個染著黃頭發(fā),穿的很非主流的女孩子一起推攘著一個胖胖的女生。
被推的女生眼睛通紅,默默的忍受著她們的欺凌,低著頭不說話,也不反抗。
等她們罵夠了,才抱著叢叢疊疊的碗使命的往食堂跑。
“嘖嘖嘖,看她那副樣子還委屈呢,她那么臟,讓她幫忙打飯都是抬舉她了?!?p> “就是!之前整個就一黑豬,最近倒是白了不少,非洲黑豬轉(zhuǎn)變成白豬了呢哈哈哈?!?p> “哈哈哈,白是白了點,身上還是那么臭,滿教室都是她的臭味,不知道幾百年不洗澡洗腳了?!?p> 三個女孩子在教室里肆無忌憚的謾罵著那個女生,教室里的其他人各做各的,沒有人出來阻止。
他們心里倒是挺鄙夷這三個女生的,但是被欺負的那個女生他們同樣也不喜歡,所以為什么要管閑事呢?
沒多久,曾巧就笨拙的抱著幾個打滿飯菜的飯盒回到了教室,三個女生一邊把飯盒接過去,一邊又罵罵咧咧的說著速度太慢。
等三個女生吃完飯,曾巧又任勞任怨的把飯盒都拿去洗干凈了,最后才自己到食堂吃了一點剩飯。
她把已經(jīng)冷了的飯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眼淚也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停的往下流。
從有記憶開始她就是不被人喜歡,只會被嫌棄的份。
小學的時候,她就因為長得黑,長得胖,長得丑,身上還有異味被人嘲笑。
那時候大家都還小,遭受的只是語言上的攻擊,頂多就是有過分的小孩往她身上扔石頭。
自從她上初中以后,那些人就越發(fā)的變本加厲了。
讓她幫忙打飯,在寢室里面還要給她們端洗腳水,給她們洗衣服,被她們戲弄,搶走她的零花錢。
她們不高興的時候就拿她出去,耳巴子說來就來。
她不是沒有想過反駁,但是她也不知道她要怎樣做才行。
小時候別人罵她臭肥豬,她回罵回去了,別人推她,她也推回去了。
可是其他同學呢,他們看見她被罵被戲弄一點兒也不會同情,看見她以同樣的方法還回去反而還會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去批判她。
你看那個曾巧,我們也就是脾氣好不說她,那些脾氣直的說她兩句怎么了?
明明是她自己不愛干凈,整天那么臭,都影響到我們了還不讓說?
對呀,臭就算了,脾氣還怪!真惡心呀。
我隔著幾個位置都聞到她的腳臭味了,真的是無法呼吸了!
啊,是呀,都是她自己的問題,她怎么可以去反駁?
都是她自己不好!可是為什么上天要這樣對她?為什么她要有這樣一個體質(zhì)?
她也天天洗澡,甚至害怕被別人嫌棄,一天好幾次的洗,可是根本沒有用!
她也不想長得這樣又黑又胖,但是她就算吃得再少,也依舊減不下來肥。
她好多次因為想減肥餓暈了,她的媽媽抱著她痛哭,求她不要再減肥了,胖就胖點吧。
她的父母也為了醫(yī)好她,四處尋找良醫(yī),大醫(yī)院,偏方,她用了好多好多,可是都沒有什么用。
她的父母也因為她受到了欺負去找那些人的父母理論,可是那些人當面道了謙,第二天會更加過分呢。
她的父母也因為她受到了欺負給她換了好多個學校,可是好像她到了哪個學校都是只有被欺負的份呢。
到了現(xiàn)在,父母再問起她,她也只能說我很好呀,沒有人再欺負我了。
不然她還能怎樣說,讓父母又去找人理論?又去給她換學校?
她父母這些年也真的跟著操勞了很多,眼看著剛剛將近四十歲的人,急得頭發(fā)都花白了不少,和五六十歲的看起來沒區(qū)別。
所以她只能自己獨自忍受呀。
每到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她就總是在想自己從陽臺上跳下去怎么樣。
甚至她已經(jīng)在腦海里演變好了一百種跳樓的方案了。
可是每到只差那臨頭一腳的時候,她總是會想起媽媽抱著她哭著求她要好好愛自己。
爸爸媽媽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怎么能就這樣懦弱呢?
曾巧就這樣每天痛苦糾結(jié)的活著,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上個月她媽媽聽說M市有一個雜貨鋪賣的沐浴露很好用,連腋臭都能消除。
萬一也能消除她的體臭呢?抱著這一線希望,她媽媽不遠千里趕到了M市。
為了搶到那些東西,她的媽媽在一號的前一天晚上整晚都守在雜貨鋪的門口。
等第二天開了門,第一個沖了進去,用頭一天才辦好的會員買了洗發(fā)水洗面奶牙膏和最重要的沐浴露。
用了那個雜貨鋪的沐浴露以后,她身上的確漸漸的沒有異味了,皮膚也白了很多。
那天她真的好興奮呀,她以為自己身體沒有異味了就再也不會被人欺負了。
那天她懷著激動期待的心情走到了學校里。
可是迎來的話語都是:
喲,非洲黑豬變白豬啦,不過黑豬白豬都還是豬呢。
喂,你走遠點,臭死啦!
為什么要這樣呢!她明明已經(jīng)不臭了,她媽媽說她現(xiàn)在可香了!
她哭著向別人解釋自己真的不臭了,可是那些人只會捂住鼻子,用嫌棄鄙夷的眼神看著她。
她真的好絕望??!
聽見午自習的鈴聲響起來了,曾巧在食堂慌慌忙忙的吃完了剩飯,擦干眼淚往教室跑。
教室里中年男老師正興致昂揚的給同學們講著考上好高中以后,上好大學的美好未來。
同學們聽著老師這一番話,個個臉上也露出了對未來的憧憬。
曾巧站在門口無動于衷的喊了一聲“報告”。
中年男老師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一些同情,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讓她回自己的座位。
曾巧低著頭一溜風的跑到了教室的最角落,她的座位就挨著垃圾桶。
看見她回了自己的位置,中年男老師又老生常談起來,讓同學們要友愛同學,不要欺負同學。
下面的同學這時候好像也有點被老師的話觸動了,紛紛的議論著那三個女生怎么能那樣欺負曾巧,太過分了!
他們狠狠的鄙視著那三個女生,沒有覺得自己有做錯什么。
少數(shù)幾個人也在心里反思自己,為什么要眼睜睜看著曾巧受欺負而不去幫忙呢?
可惜他們的反思,他們的愧疚也只能保持這幾分鐘而已。
曾巧埋著頭聽著周圍嘈嘈切切的討論聲音,真希望地上能有個縫讓她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