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
與皇后的關(guān)系自這一日后倒是日益親近,皇后偶爾與程玉凝講一些蔣雪柔未出閣時的趣事,程玉凝記憶中的娘親一直是一個極溫婉的賢妻良母,但在皇后口中,蔣雪柔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小魔王,頑皮極了,琴棋書畫都不甚擅長,女紅更是連碰也不肯碰,偏偏喜好多為男子的清談,一襲面紗,字字珠璣,句句琦玉,把場上的大男子說的直點頭連連應(yīng)是,
摘了面紗就是繡面芙蓉,粲然一笑,京城里十個男子九個都慌了神,任你目光如炬也只覺得她至真至純,天然無邪,這樣一個傾國傾城的尤物,偏偏謙謙君子看不上,王孫貴胄不肯嫁,一心要嫁彼時不學(xué)無術(shù)、游手好閑的威遠侯世子程時,折騰了許久,蔣夫人舍不得女兒,只好點頭答允,出嫁那一日,十里紅妝,不知道惹了多少適婚青年黯然神傷,
“娘娘,您知道這盞燈是誰的嗎?”程玉凝指著自己娘親旁邊一盞無名的長明燈,她每每問方丈,方丈總是說“不可說,不可說”
“這……”皇后一下子愣住,良久才道,“這是我一位故人的,他不幸英年早逝,又沒有親人供奉香火,我惦念故人情誼,便求方丈為他供奉了一盞長明燈,”
皇后沉浸在悲傷中,甚至用了“我”字,不再是自矜的“本宮”,程玉凝識趣的沒有開口再問
幾日后,兩人在涼亭中喝茶時,皇后的大丫鬟匆匆過來,附耳說了幾句,又拿出一封書信,皇后拆開看了略略掃了一遍,臉上現(xiàn)出不耐的神色,喝了一口茶,才說:“皇上有事急詔本宮回城,我知你與往日比還要再多呆兩天,此番要不要同我一同回京,”
“臣女一年不過來這一次,請皇后娘娘恕臣女不能陪侍娘娘回京”
“難得你一份孝心,本宮也就不勉強了,若是你回城后,能多來宮中看看本宮,本宮就心滿意足了”
過了兩日,程玉凝與方丈拜別,方丈面色為難,最后只說,“老衲有一言贈予施主,施主此去,山雨欲來風滿樓,”
“此話怎講?”
“施主到時便知曉了,只是施主要記住,人的一生中,會遭遇許多坎坷,但只要不放棄希望,總有一天會柳暗花明又一村”
程玉凝欲要再問,方丈已經(jīng)轉(zhuǎn)了身,凝視著方丈緩緩遠去的背影,程玉凝若有所思,過了好一會兒才上了馬車
馬車輕快,不一會兒就下了山,程玉凝的心卻惴惴不安起來,掀開紗簾,窗外是連綿的綠樹,蟬鳴不斷,程玉凝放下簾子,喝了一口茶勉強壓下加快的心跳,“秋芙,你去與徐侍衛(wèi)講,快些趕路,我有些不適,”
秋芙應(yīng)了聲是,就掀了簾子向外瞧,還未開口,便看到車兩側(cè)有持了刀劍的布衣沖上來,失聲尖叫,一下坐回車內(nèi),“小姐,有……有賊人,”
話音還沒落,簾子上便濺上了鮮血,車內(nèi)的五個人皆哆哆嗦嗦地向后移,“刺啦”一聲,簾子被扯破泰半,一個絡(luò)腮胡子鉆了進來,
“好俊的姑娘!怪可惜的!”
來不及細想是什么可惜,大刀就迎面劈了下來,秋芙抱緊了小姐,想要用單薄的身體做最后的屏障,卻只有溫熱的血灑下來,夏荷橫在了她們身前,胸前噴涌出大股大股的鮮血,
“凝兒,”徐平一劍把大漢挑了出去,握住了程玉凝的手,“你受傷沒有”
程玉凝茫然的搖搖頭,徐平緊緊捏了一下程玉凝的手,簡短道,“別怕,”便提了劍出去
程玉凝顫抖著去捂住夏荷的傷口,夏荷嘴中涌著血,斷斷續(xù)續(xù)道,“小姐……我……對不住……你……,我為爹娘蒙羞了……”
眼角慢慢滲下淚來,“小姐,你要小心……”
說著用力抓住了程玉凝的手,抽搐著,最后無力的垂下,程玉凝覺得自己手中被塞進了一個錦囊,沒來得及看,徐平就探了半個身子進來,“凝兒,快過來,”
程玉凝胡亂地把錦囊塞進胸口,握住了徐平的手,徐平一把把程玉凝拖了出去,三個丫鬟也連滾帶爬的跟著,徐平一邊打一邊帶著程玉凝向外走,可是倒下的侍衛(wèi)越來越多,徐平把程玉凝扶上了馬,程玉凝伸了手想要拉秋芙,秋芙眼有些發(fā)紅,咬了咬牙,撿起了地上的刀,“小姐,你快走,”
春棠和冬梅見著也撿了地上的刀和劍,程玉凝眼睜睜了看著她們瘋了一般撲向那些壯漢,那些壯漢不曾料到嬌弱的小丫鬟也這般勇猛,倒是有幾個被放倒,很快他們反應(yīng)過來,嬌媚的鮮花還沒來得及開到最好便枯萎,程玉凝只覺得眼淚和嗓子都像被塞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