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可貼貼得松松垮垮,被他輕松掀開,傷口的血已經(jīng)止住了,血漬干在傷口周圍,圍出一個鮮紅的輪廓。
“不小心劃到了。”丘杉抽回自己的手。
“消毒沒有?”
沒等方明多心疼幾句,廚房里突然一陣乒鈴乓啷的聲音,兩人迅速的趕過去。
小宇一見大人來了,趕緊耷拉下腦袋認錯,“爸爸,我不是故意打翻罐子的......”
小宇的認錯態(tài)度無可挑剔,但地上散落的各種刀具立刻激起了方明的怒火。
“誰讓你來廚房的!”
被爸爸一吼,小宇的眼淚立刻在眼里打起了轉(zhuǎn),可憐巴巴的看了一眼丘杉后終于成串滾了下來。
“你讓他進來的?”方明陰沉的目光轉(zhuǎn)到丘杉身上。
方明眼里的火,好像隨時能燒出來,。
不管怎么樣,都是自己欠考慮了,讓小宇一個人來廚房確實危險,“對不起,是我的錯?!?p> 不料方明聽完這句話火氣瞬間被點燃,“對不起有用嗎,萬一刀子傷到他怎么辦,是不是因為他不是你兒子所以你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丘杉突然被罵,鼻子一陣酸。
“蔣方明......”丘杉只感覺渾身無力,對于方明的指控她有種百口莫辯的無奈,降下來的聲音充滿了倦怠,“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你......”
“爸爸?!毙∮畹穆曇舸驍嗔朔矫鹘酉聛硪f的話,“你別罵阿姨,阿姨因為幫我做手工手上都被劃了一個大口子了......”
小男子漢的氣概被激發(fā)出來,好像下一秒他就要跑過去撲到丘杉身上抱著她保護她。
廚房里的氣氛慢慢發(fā)生變化,而丘杉也能看到方明眼里對自己的心疼和愧疚,但不明白為什么他最終還是板著臉吼了她,并駁回了小宇難得的見義勇為。
丘杉走之前看到無比失望的小宇,看看自己又看看爸爸,哭的泣不成聲。
一個星期兩人的聯(lián)系寥寥無幾,方明的手機永遠無法接通,辦公室總是忙音。周周前后看見過好幾次她失望的放下手機,調(diào)侃她舔狗。
她還特意上網(wǎng)查了查舔狗是什么意思。
然后一個下午什么資料都沒看進去,因為心疼他工作強度大,所以一有矛盾通常是她給自己找臺階下,不愿讓他為兩人的感情浪費精力,回想之前種種,確實和舔狗沒什么區(qū)別。
接待室里被陸續(xù)搬來了許多綠植,白天光線良好視野開闊,空氣比外面的還要通透?;顒邮覔Q上了柔和的白光,不刺目又不昏暗,各種設(shè)施都布置的有模有樣的。自打裝修完后都有一些進來隨便瞧瞧的客人。
魏尋歡想讓咨詢室提前供暖,去找物業(yè)協(xié)商,臨走前安排周周請裝修公司聚餐。
提到裝修公司,周周第一想到的就是找丘杉幫忙。
丘杉今天的客戶是一個女高中生,看起來怪異內(nèi)向,從進門起視線就沒從地板上抬起來過,手臂無處安放的垂著,被領(lǐng)進門時說話聲跟蚊子一樣。她的校服外套翻了個面在胳膊上搭著,棉質(zhì)的白T恤和皮膚一樣干干凈凈,再一看鞋,顯然是一個家境良好的小公主。
周周從她進去就等在外面,心理醫(yī)生的費用按小時算,那按分鐘算的話是多少,周周飛快計算著女孩該付多少錢。
想著想著就好死不死了撥了分機進去,在明知道丘杉治療中不允許打擾的情況下。
瞬間被掛斷,聽筒里果斷堅決的掛斷聲讓周周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什么樣的錯誤,她都能想象到丘杉掛電話時是什么表情。
“完了完了,這下怎么辦......”
周周兩下跑下樓找前臺小姐姐支招。
“杉姐待會出來會不會殺了我,啊怎么辦!”
前臺一目十行的掃視預(yù)定表,十指靈巧的在鍵盤上跳躍,聽到她的牢騷手上下了力氣,仿佛要把鍵盤戳破。
“身為心理師助理,你也應(yīng)該掌握點專業(yè)知識吧,心理治療時都做什么,有什么禁忌,再說了,你是杉姐的個人助理,她的喜好和工作習(xí)慣你總要熟悉吧,還敢這么冒冒失失的往里面打電話。”前臺輕哼了一聲,小聲嘀咕,“拿著高工資辦著低智商的事!”
周周滿腦子都是想象出來的丘杉生氣的樣子,前半身倚靠在柜臺上,托著下巴問她剛才自己嘀咕什么。
前臺嘆了一口氣,把登記表翻過去看了一下,然后把上面的一一核對,無誤后再錄新的,“沒什么,杉姐不會殺了你,但會用她的本事讓你乖乖自殺?!?p> 前臺看了她一眼,陰陽怪氣的說:“我覺得以杉姐的辦事能力,應(yīng)該用不上助理啊,正好魏姐前幾天問我前臺需不需要招人,我覺得反正你的水平也能勝任,要不你下來跟我一起?”
周周再傻也聽出她的不滿了,嘿嘿的敷衍過去灰溜溜的上了樓。
之后丘杉又連續(xù)兩個小時在治療室里沒出來過,周周趴在桌上胡思亂想到昏昏欲睡。
聽到溫柔的細語由遠及近傳出來,周周連忙爬起來坐好。
丘杉還在叮囑女孩生活中的注意事項,聲音溫柔的可以滴出水來,周周不禁想到這聲音放在普通話等級測試里該是個什么水平,聽著讓人溫和舒服。
周周送完女該回來,丘杉正靠著門外的辦公桌等她,表情沒變,語調(diào)卻下降了,“有急事?”
下班的時候丘杉仰頭望了一眼工作室的招牌,扭著腰的老槐樹盡情伸展著茂密的枝丫,牌子被擋去一大半,旁邊小小的一塊美甲店招牌都比自家的醒目。
也難怪,心里治療的生意越發(fā)好起來。
縱使在這個各種文明高度發(fā)達的時代,人們對心理疾病和治療的無知仍讓心理醫(yī)生們頭疼無比,很大一部分人依舊對患有心理疾病羞于啟齒。丘杉起先又氣又心疼,時間久了就只剩暗暗嘆息。
周周見她臉色不好,便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說了幾句娛樂圈的新鮮事把求助的話憋了回去。
丘杉到家收到方明的微信,一句話簡明概括自己的行蹤:在家附近的健身房陪客戶。
沒兩分鐘又過來一條:最近降溫,別感冒。估摸著是怕自己一句行蹤報告太突兀。
丘杉突然懷念永盛路的三鮮燒麥。
下了保姆的班,在嬰兒車里裝上保溫杯衛(wèi)生紙奶瓶和紙尿褲,帶上小丘季出發(fā)了。
包子鋪人不算多,點好打包的燒麥后丘杉開始跟熟悉的店員閑聊,幾天沒見原來逼仄的店鋪改頭換面擴大了好幾倍。
店員便開始跟丘杉說裝修的那些天有多亂,蒸籠只能往外面般,沒摞幾層呢城管就來趕了,客人趕著上班一個勁的催。
丘杉說話的間隙又加了一份燒麥,今天大概小宇的奶奶也會過去。
正想到老太太,就有一老一小推門進來,還是小宇率先發(fā)現(xiàn)她,連忙晃奶奶的胳膊,“奶奶奶奶,阿姨也在這兒呢!”
丘杉先向老人打了個招呼,出奇的她今天對丘杉的態(tài)度沒那么冷淡,還應(yīng)了一聲。
丘杉的存在是小宇奶奶是從兒子小區(qū)的老姐妹那聽說的,老姐妹用看戲的語氣把方明帶女孩回家的事說出了一部都市上位劇的感覺,把兩人的年紀兩極化,貧富兩極化,身份兩極化。一時間她根本沒法正視傳說中兒子的新女友,只覺得是仗著年輕資本釣金龜婿的拜金女。
最過意不去的是兒子談戀愛的事居然是別人告訴自己的。
于是之后見面后她從沒給過丘杉好臉色,她畢恭畢敬就是扮豬吃老虎,她中規(guī)中矩就是惺惺作態(tài)。盡管那時候她還只是小宇的老師。
今天她難得的好臉色著實讓丘杉受寵若驚。
“小杉,你跟方明你倆,幾年了?”
丘杉立馬回道:“五年了伯母?!?p> 難以言說的情緒堵在老人的喉嚨里,面色如常的她只是多沉默了幾秒,目光垂下去很快抬上來,卻沒再直視丘杉的目光。
“那你和方明商量一下雙方家長......”
小宇早待得無聊,從還沒來得及清理的新玻璃窗上看見一個熟悉的影兒,連忙拽奶奶。
“爸爸來了!爸爸來了!”
店里沒其他的客人,方明很快被突兀的聲音吸引,領(lǐng)著人走了進來。
想聽的話爛了尾,丘杉禮貌的笑笑,無關(guān)緊要地收場。
裝完了一場,緊接著來了下一場,她看到方明有說有笑的引著旁邊的女人進店,看到自己時他的目光躲閃,并很快略了過去。
貼心的為身旁一身運動裝的女士介紹自己的家人,丘杉只看了一眼他們倆同樣颯爽的裝扮就笑不出來了,僵硬的嘴角仿佛要把她連帶著沉到低下去。
自己一身肥大的家居服,沒有對方撲面而來的雅致香水味,圍繞著她的奶腥味不知道有沒有飄到他們那里,恨不得攥緊衣服不讓味道散出去。想想就覺得自己像個備受冷落的單親媽媽。
只是剛剛伯母說的話讓她沒有把腰桿也彎下去,她如果被他家人都接受了的話,是不是意味著她也可以為人所知了呢。
“這位......”方明介紹的姿勢輪到丘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