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蒼水整晚沒有睡覺。
即便是后世,他也沒見過這么多錢。
一個晚上的時間,他跑去地窖三趟,生怕銀子被人偷走。
直到天蒙蒙亮,他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張徐氏同樣興奮不已,沈煉一生清貧,除了朝廷給的俸祿,沒有一點(diǎn)外塊。
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億萬之家,各種花錢的想法在她腦袋里打轉(zhuǎn)轉(zhuǎn)。
最后,她決定拿出100兩,把沈煉的青霞集修訂一番,刊印100本留給后世子孫。
剩下的錢由張蒼水自己支配。
張徐氏不知道這三千兩是怎么來的,只知道是張蒼水用東西當(dāng)?shù)摹?p> 沈家沒有值錢的家當(dāng),她想到的是朱七,心里對朱七感激不盡。
雞叫之后,小翠到張蒼水門口轉(zhuǎn)了一圈,輕聲呼喚兩聲,張蒼水沒有任何反應(yīng),她不忍心打擾張蒼水的發(fā)財夢,端著溫水離開。
直到午時三刻,小翠不得不把張蒼水從被窩里拉起來。
黑娃來過兩趟,小翠攔著不讓他進(jìn)門,說少爺正在睡覺,任何人也不見。
直到黑娃跑來第三趟的時候,小翠實(shí)在沒有理由阻攔,不得已把張蒼水喊醒。
洗臉,刷牙,然后一家人一起吃飯。
張蒼水和張徐氏坐在桌子上心花怒放。
小翠則站在旁邊伺候。
黑娃站在餐桌對面,等著張蒼水問話。
“一上午跑了三趟,到底什么事這么急?”
吃到八分飽,張蒼水這才開口問道。
“陳吉齋的陳發(fā)吉東家找了你一趟,我覺得應(yīng)該是商談入股或者買賣鐵器的事情,所以跑家里找您。
你給我買鐵器的錢已經(jīng)花完,我在萬全大街找到一個綢布店,他認(rèn)識的一個相與是大同人,經(jīng)營鐵器生意,想讓我介紹給你認(rèn)識?!?p> 兩件事每一樣都是火燒眉毛的大事,怪不得黑娃如此著急。
萬永當(dāng)鋪在萬全大街上很扎眼,張蒼水這副面孔半年內(nèi)不能在萬全大街上出現(xiàn)。
他只能說道:
“你讓綢布店的大同朋友去店里找我,我最近不方便去萬全大街?!?p> 黑娃只當(dāng)是他在胡家商號門口打了一架,不想去萬全大街找晦氣,并不知道他用一泡屎換三千兩銀子的事情。
“我說過這個意思,綢布店的掌柜已經(jīng)答應(yīng)把消息帶到。對了東家,我請綢布店掌柜在萬春樓吃飯花了六兩銀子。送了五兩銀子給他當(dāng)車馬費(fèi)。”
黑娃老實(shí)交代到。
“吃頓飯花六兩銀子,酒菜是金子做的?!”
張徐氏驚詫不已。
六兩銀子是普通人家三個月的花銷,黑娃一頓飯就霍霍沒了。
“回老夫人,萬春樓是宣府第一酒樓,那里的吃食本來就貴,綢布店掌柜是南方人,喜歡聽曲,我給他找了個唱昆曲的姑娘,所以花銷比較大?!?p> 張徐氏不禁吐槽:
“人人都說京官肥,偦吏富,三年的知府墳塋闊。跟這些人比起來,你們這些商人才稱得上享受二字?!?p> 張蒼水自己就是商人,張徐氏不方便講難聽話,只能輕描淡寫的用了享受二字。
她打心里不認(rèn)同,看不起商人。
要不是家里淪落到這個田地,她決不允許張蒼水經(jīng)商,那是低賤的職業(yè),有辱沈煉的名譽(yù)。
京官肥,講的是下面的孝敬多,不缺銀子花。
偦吏富,說的是地方官各種撈銀子的名目花樣繁多,比在京城當(dāng)官更有錢。
三年的知府墳塋闊,指的是撈錢蓋祖墳,一個個修的比農(nóng)家的宅子都雄偉。等于后世嘲諷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黑娃不好回答,只能笑呵呵的賠笑。
請客吃飯送回扣是經(jīng)商的必然手段,張蒼水沒張徐氏那般心疼,女人家見識少,解釋起來頭疼,索性放下碗筷,招呼黑娃隨他去店鋪。
對過賬目后,張蒼水留下黑娃看店,獨(dú)自去斜對面的陳吉齋找陳發(fā)吉談話。
陳吉齋的裝修在七年前是將軍廟街獨(dú)一戶。
七年過去,生意大不如前,店鋪依然富麗堂皇。
其實(shí)張蒼水想勸陳發(fā)吉把店鋪裝修的低調(diào)一點(diǎn),。
他買賣本身就不大,太過奢華反而嚇退那些買東西的底層人。
另外還會給人一種東西肯定非常貴的感覺,相當(dāng)于自己把顧客轟走。
轉(zhuǎn)念一想,人家是老江湖,不肯換風(fēng)格自然有自己的思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見張蒼水進(jìn)來,店里兩個伙計客氣的跟張蒼水打招呼。
伙計們比張蒼水大10多歲,一口一個大哥的喊,弄的張蒼水很是得意。
“掌柜在后堂,我領(lǐng)你去見?!?p> 伙計伸手示意張蒼水跟上。
見到陳發(fā)吉,兩人寒暄一番便奔入正題。
“找你的意思是我想好了,我不入股,也不要干股。我的人脈全都介紹給你,生意做成什么樣與我無關(guān)。出了事也與我無關(guān)。不過...”
陳發(fā)吉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
“每口鐵鍋我給您老留10文錢的辛苦錢?!?p> 10文?!
陳發(fā)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宣府地界每口鍋55文左右,大同路途較遠(yuǎn),運(yùn)費(fèi)不菲,每口鍋需要加價18文。
張蒼水直接給他10文的抽利,這是敗家子完犢子的節(jié)奏。
“你不過啦?”
陳發(fā)吉有些惱怒。
做買賣不是這么做的。
他原本的低價是每口鍋3至5文的抽利便好。
張蒼水這個小屁孩懂不懂!
張蒼水笑而不語。
陳發(fā)吉越發(fā)不解:
“你就這么肯定朝廷會重開茶馬互市?”
要是茶馬互市真的開啟,這個價錢倒是不值一提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p> 張蒼水氣定神閑的表示。
陳發(fā)吉怔怔的看著他,最后哈哈大笑。
“好小子,有魄力。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要是茶馬互市真的開啟,我可要20文的抽利。咱們談的是買賣,不論交情。”
“前輩敞亮,我應(yīng)了!”
張蒼水拍手說道。
一口鍋到韃子手里起碼200文一個,張蒼水給得起抽利。
要是陳發(fā)吉弄來五萬,十萬口鐵鍋,他不介意再提高抽利。
“張家小哥,空口無憑,咱們講的是信譽(yù)。”
“抽利您先支取一辦,剩下的貨到付清?!?p> 陳發(fā)吉還是擔(dān)心張蒼水往黑洞里撒錢,聽不到響。
他賠了不要緊,自己的抽利不能白瞎了。
張蒼水給他吃了定心丸。
我先付銀子,你直接扣一半抽利,等于后世財務(wù)公司放款的時候先把利息扣掉。剩下的去購買鐵鍋,你還怕什么。
“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