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天下大勢,一向是興衰更替幾番輪回。大齊的正北方曾是前朝的國土,亡國之君膽小怕事,又忌憚手握重權(quán)的領(lǐng)軍大將,一時糊涂失了北境,使得三十萬士兵長埋北境不得還鄉(xiāng)。
昔日的京城被北方彪悍蠻族占領(lǐng),如今那片沃野改了名字屬于遼國。
遼國當(dāng)年兵力強悍,當(dāng)真是北境草原上的一匹惡狼。后來不行了,原因是私生子繼承了遼國王位。要說這位私生子也是命途多舛,遼國老王是在他成人后才勉強將人認回來。且也不是因他忽而憶起舊人,或想起流落在外的兒子忽然萌發(fā)了父子之情,這位王子被認回來的主要原因是他夠強!
從草原上人人可欺的小狼崽子,到領(lǐng)兵征戰(zhàn)四方,遼國老王不敢再忽視這個兒子,這才不得已用父子之情將人籠絡(luò)住。后來相處覺得這個兒子最是孝順,尤其當(dāng)時他的其余兒子爭奪不休,手段狠辣,陸陸續(xù)續(xù)死了幾人,這讓已垂垂老矣的老王心生忌憚。
遼國不像大齊或者前朝那樣以姓氏為本,他們是部落聚居。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首領(lǐng),有自己的信仰自己的圖騰。遼國老王最為忌憚的兩個兒子,就分別來自于兩個大的部落。
老王自以為選了最孝順的兒子即位,卻忘了當(dāng)部落首領(lǐng)不服現(xiàn)今的遼王,那么他們會退出,去與其她部落重新集合。
百多年的時間,草原上格局變換,人口增多。現(xiàn)今在大齊的西北方,草原上最橫行無忌的汝真族建立了新王朝,他們被稱為草原上的新狼王,遼國岌岌可危。
不過,從地域可知,如今的大齊還算安穩(wěn)。汝真族即便要擴張勢力,也必然先與遼國打一場。近些年遼國與大齊交往密切,不就是想在汝真族攻過來的時候借一借勢嘛!
可惜,大齊歷代國主也不傻,他們只貿(mào)易,除此以外一概不談。他們還在西北方設(shè)立了一處重要關(guān)卡——鵬城。京城手握重兵的鎮(zhèn)北侯常年駐扎在此,這里也有一座鎮(zhèn)北侯府。
鵬城的鎮(zhèn)北侯府墻高九丈,墻頭豎起鐵箍刺,謹防夜間刺客。府門重約千斤,須十人才可推動。老鎮(zhèn)北侯在世時威名赫赫,從未有宵小敢上門尋釁,因此鎮(zhèn)北侯府地大門常年有人把守,未曾封閉過。
是夜,鎮(zhèn)北侯書房。
男人一身黑衣軟甲,頭發(fā)全部籠在一起,不見一根發(fā)絲。燭火下側(cè)顏如刀削般凌厲,賦值略黑,更顯悍勇無匹的氣勢。此時他眉峰蹙起展開信件,一目十行看畢一拳砸在了書案上,案幾顫了顫險些碎裂。
“欺人太甚!”男人怒喝道,“新帝欺男霸女與盜匪無異,可憐我的姐妹竟連連受此大辱!”
“侯爺早該料到的。”一名身穿白色長袍地男子從黑暗里走出來,他手里握著一只黑白相間的鵝毛羽扇,笑瞇瞇地說:“趙姓皇族的先人的確做過盜匪,史書上寫得清楚明白。”
男子身長九尺有余,放在大齊百姓當(dāng)中,著實高的過分。他臉色黝黑,眼神如野獸般駭人,長至腰間的胡子被辮成小辮,用珊瑚、瑪瑙做的珠子串成一縷一縷,頭戴一頂高高地白色帽子,似僧非僧,似道非道,若細說起來更像巫醫(yī)。
聽了男子的話,幾案后面坐著的男人更怒:“堂堂鎮(zhèn)北侯,胞妹被掠進皇宮我束手無策,如今又輪到另一個妹妹,趙姓皇族忒也無恥!堂堂一位公主竟搶我二妹妹的夫婿!好,很好!此后我徐家便與你們趙家結(jié)仇了!”
鎮(zhèn)北小侯爺痛恨已極,手上的信件被他撕扯成碎片。
這時書案下傳來一個聲音,燈火若能亮些鎮(zhèn)北侯興許能看到這人的模樣。
他道:“侯爺,娘娘從皇宮里傳信,問她要的東西做出來了沒有?”
戴高帽的男子走上前露出一個笑,他的牙齒黃黃的,被燈火襯著仿佛奪命的惡鬼。他從身前的口袋里摸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瓷瓶,瓶子寸許長,肚子微微鼓脹,暗紅地色澤讓人不安。
瓷瓶放在幾案地邊緣,正對著跪在地上的那人。男子是往來京城與鵬城之間的傳聲筒,他抬起頭,其貌不揚的長相,放在人堆里都找不到,他雙手顫抖地將瓶子拿下來握在掌心。
居高臨下的男子笑著同他說:“此藥效力極佳,煩用過此藥的婦人再難有孕。若是懷上了,落胎時對身子的傷害極大,會讓婦人受不得寒。若劑量再加大一倍,可使婦人一尸兩命,切切叮囑娘娘慎用,一次最好只用一顆。這里我做了十二顆。上天有好生之德,望娘娘三思而行?!?p> 傳聲筒摸摸藏于懷中的藥瓶,身子不禁抖了抖。他垂下頭,一言不發(fā)地等候鎮(zhèn)北小侯爺?shù)叵乱徊街甘荆宦牭筋^頂有人說話。
“這藥這般霸道?”鎮(zhèn)北小侯爺有些擔(dān)心地說:“若是這樣,不如……”
戴高帽的男子道:“侯爺,成大事者必要有所犧牲。侯爺只要記得,娘娘這般付出是為了成就侯爺?shù)暮陥D霸業(yè),侯爺萬萬不可辜負娘娘?!?p> 鎮(zhèn)北小侯爺點點頭,“軍師說得是,成大事者必要有所犧牲,日后我定然要報答大妹妹的。那你便去吧!按照軍師所說切切要叮囑娘娘,莫要用錯了量?!?p> “是?!睅装盖暗膫髀曂泊饝?yīng)一聲走了。
書房里,只剩鎮(zhèn)北小侯爺與軍師。這時,一只鴿子撲棱著翅膀從打開的窗戶外飛了進來。軍師上前一把抓住鴿子,從鴿子腿上拆下來一個信筒。
這鴿子是軍師自己訓(xùn)練的,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使得它們可以夜間飛行。
將信筒遞給鎮(zhèn)北小侯爺,他展開在燈光下看了一眼。寥寥數(shù)句說了一下現(xiàn)在京城的情形,鎮(zhèn)北小侯爺嗤笑一聲將信件燒了。
他道:“蕭國公膽小怕事能教出什么樣的兒子?為了拒婚跑去長公主的別莊陳情,結(jié)果害得自己中暑昏迷,不得不在別莊修養(yǎng)。這下拒婚不成怕是要傳出什么佳話來……”
軍師一臉憂慮道:“聽聞,今上這位胞妹生得極美,蕭二公子莫不是見色起意,故意做出這等事來以博取長公主的喜愛?”
“若當(dāng)真如你所說,蕭崢的做為著實上不得臺面。將自己置于女人的位置,乞求一個女子的憐愛,實在丟盡了男人的臉面!”
軍師越發(fā)憂慮,“若果真如此,蕭家只怕不能為侯爺?shù)拇髽I(yè)添助力?!?p> “原本也不曾寄希望于蕭二,他一心只讀圣賢書,勵志做一名為民請命的好官,哪像他哥哥,戰(zhàn)場上如孤狼一般,他才是我最大的助力!”
“蕭大公子也不好說?!避妿煪q猶豫豫不知從何說起。
“軍師有任何顧慮,但說無妨?!辨?zhèn)北小侯爺說。
“侯爺,在下覺得必要時您可向草原汗王借兵?!?p> 鎮(zhèn)北小侯爺沉吟半晌,道:“這個我要好好想一想,若是借兵不成反受制于人就不妙了?!?p> “侯爺說得是?!避妿熞荒樌⒕?,“是在下魯莽了?!?p> “無妨?!辨?zhèn)北小侯爺陷入沉思。
軍師所說的汗王是汝真族的王。他不曾見過此人,自然也不會想去求助他。如果可以,他其實更希望逼迫趙姓皇族主動退位讓賢,至于其它,誰知是福是禍。
他恨的是皇帝,恨皇帝欺辱功臣后人。恨鳥盡弓藏,恨兔死狗烹。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他并不想造反。這片土地是祖輩灑過鮮血的,是祖輩用命也要保護的,這也將是他要守護的,但是這種守護要建立在君王的信任之上。
若拋頭顱灑熱血換來的只有猜忌,那么他如何安心保衛(wèi)這片土地?正如前朝那位亡國之君,三十萬大軍竟群龍無首!多少個家庭破碎,三十萬忠魂埋骨北境……
嘆息一聲,他多希望頭頂上那位能放過他們家,讓他能安心戍邊。
云隱青山
修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