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長公主府已是日偏西,二人下了鳳輦齊齊往后院走。飲了半盞茶,用了一些可口的小食,長公主便邀蕭崢一起賞府邸的景。
冬日里,有甚景可瞧?
蕭崢如此想?yún)s不敢問,當二人一路走回進門處開始賞景時,他才曉得是長公主是要向他介紹府內(nèi)各處的功用,這將方便他以后的生活。
“多謝殿下?!笔拲樖穷I(lǐng)情的。
姑姑說,駙馬第一次來長公主府,對府內(nèi)不熟悉。
不熟悉的地方卻要成為后半生的家,偏這家里的妻子不是尋常百姓,因此做駙馬的勢必會拘謹。那他住起來就不會舒心,一個人若是在家中都住的不舒心,他還愿意回來嗎?
主動介紹,這一舉動能讓夫妻關(guān)系更近一些。
長公主帶著這樣的心思,不讓任何人跟著開始介紹自己的府邸。只是她忘了,自己的宅邸太大,有的地方自己也不知是做什么的。好在,裘姑姑早有心里準備,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夫妻二人。
及時的救場,讓長公主原本的不快變成了信服,到了后面竟是裘姑姑為夫妻二人介紹他們的住處。
長公主府不算后來擴建到湖邊的那些,其實是個臨江五進的大宅子。后經(jīng)兩任皇帝的擴建,這宅子大了一倍有余,但其實房間并沒有多多少,只是圈了臨江地一塊水岸。景致無論四季的哪一刻都別有意趣,若身邊再站著自己的心儀之人,風景更佳!
長公主府一如普通深宅大院那般,分前院、后院。前院二進的院落用于會客,迎圣旨以及大宴賓客,后院的則是日常生活的場所。
后院又分左廂房、右?guī)?,另有游廊、閣樓、花園、以及水池……
夫妻二人一路來到后院的花園,裘姑姑重點介紹了這里。因為這里將是他們未來幾十年都要生活的地方。
此時冬日,北風呼嘯。院中多數(shù)綠色盡褪,枝椏橫向生長,卻露出園中四周的建筑。
花園很大,是被圈出來的,她有四個門。分別通往前院、長公主的臥房,駙馬獨居的院落,以及下人的住所……
花園被高墻圍起來,足有幾十畝的樣子。內(nèi)里有一處二層樓叫牡丹軒,長公主春夏之交最喜在牡丹軒里生活。因,此時窗外開滿了各色花朵,推開窗子便能欣賞到世所罕見的幾十種牡丹……
當然,此時只有枯枝敗葉,牡丹軒多少有些凄涼。
裘姑姑問蕭崢,“駙馬爺可喜歡讀書?”
長公主大驚,“裘姑姑?”
蕭崢疑惑地看過來,“自然?!?p> “殿下那里有很多書,有的還是珍藏本,駙馬爺可去瞧瞧?!?p> “裘姑姑,那書都收起來了,你……”
裘姑姑橫了長公主一眼,蕭崢想著長公主的藏書,可能大部分是宮中典藏,必然有很多是自己沒看過的,心下不由生出幾分好奇,“帶我瞧瞧去!”
游園子果然能增進感情,起碼蕭崢面對長公主不再謹守君臣之禮,多少有了幾分親近之意。對著一直恭順地裘姑姑,有了幾分府里主人的自覺。
三人穿過通往長公主臥房的門,繞過正堂,走過一段游廊。游廊左面是一小片水池,右面岔道是一座假山。這山矮小,只做觀景之用,繞過假山便見提名藏書閣的三層小樓。
門前有兩名護衛(wèi)守著,看到他們忙行禮拜見。
這一路似這般情況不在少數(shù),因此三人也沒多駐足停留,一齊走進藏書閣。
一排排書架,仿佛沒有空隙可鉆。室內(nèi)散發(fā)著淡淡地樟木味道,這味道能防蟲。此外還有書墨的香氣,聞到這香氣,蕭崢多少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動。
這些書架按天圓地方排列的,外層一圈放,內(nèi)圈是一個大的環(huán)形柜,書桌便在環(huán)形柜里面。
長公主看著男人猶如進了什么稀奇地園子一般,將這里從上到下一目十行的迅速瀏覽,興奮地猶如一個孩子。
她再度想起了姑姑的話,你要了解自己丈夫的喜好,雖不必與他一樣癡迷,但你須得知道他不陪在你身邊的那些空閑放在了哪里?了解到這個,他很好討好,也很好惹怒,把握住對你任何時候都有好處。
想至此,長公主在蕭崢從左面往右面走得時候,很隨意地說了句:“二樓放著一些字畫,有的挺有名,有的是我自己喜歡的。有的是別人送的……”
話落,男人不再瞅著那些書,直奔二樓去了。
裘姑姑站在她身邊道:“駙馬爺只怕還要看一會兒,奴婢需不需要給殿下準備些茶點,讓殿下在此歇歇腳?”
“要?!遍L公主走去了左面的桌椅處落座,這里是她以前看書累了,歇息用茶點的地方。
先是送來了茶水,這里常年供給,倒是不怕自己會等不及渴死。
正瞧著,樓梯處噔噔跑下一人,因有書架隔著他瞧不見長公主,便小心翼翼問:“殿下?”
“這里。”長公主招招手,駙馬便來到她身邊。她遞到他手邊一杯茶,道:“游了半日園子,想必你也同我一樣腹內(nèi)饑餓又口渴罷?先潤潤唇……”
蕭崢沒有拒絕,接過杯子便一口飲了。一杯自然不夠,他自覺坐到長公主身邊自顧自提起茶壺,給長公主還有自己倒?jié)M。
夫妻二人同坐在窗邊,夕陽透過書架撒入萬道金光,一時間室內(nèi)皆寂,二人仿佛已是十年夫妻,從容自然。
蕭崢說:“二樓有幾幅畫是微臣一直想臨摹的,不知殿下可否容我借來臨?。俊?p> “可?!遍L公主毫不猶豫,嘴角帶笑道:“這藏書閣是本宮的亦是駙馬的,自家東西不算借。倒是你要拿去給別人,須得經(jīng)本宮點頭。”
“自然?!瘪€馬難抑激動道:“我不舍外借,他們?nèi)粝虢璞憬栉遗R摹的吧!”
長公主還要說什么,裘姑姑提著食盒進來了。此外還有兩名宮女跟著,一人端著水盆,一人捧著手巾。
“藏書閣豈能讓人端水進來?”蕭崢非常生氣,站起身就想將兩名宮女趕出去!
長公主卻伸手一攔道:“只要水沒潑到書冊上,這里就不會有積水,書冊也不會濕,你且放心。”
蕭崢想要反駁,卻被長公主坐在那里扯了袖子。
他自覺這般模樣不好看,便閉嘴重新坐回到自己位置上。
二人一起凈手用茶點,他們都是跟著長輩又或者先生習過禮儀的,用這些時的姿態(tài)皆可入畫。當然,蕭崢曾被武將出身的父親嫌棄過,嫌棄他細嚼慢咽,所以小小的他后來調(diào)整,吃喝雖然無聲卻有禮,不過動作難免粗獷些。
這正是男兒氣度,長公主瞧著喜歡。
蕭崢是料不到自己如往常一樣吃東西喝水也會讓長公主喜歡,他狼吞虎咽了一會兒道:“我這便將那畫卷帶回我那里去!”
長公主臉色變了,她以為經(jīng)這一日相處兩人總該親近些。
姑姑的話再次出現(xiàn)在腦海里,她說,有些事若是不可妥協(xié),那么從一開始就不要退讓。不然,丈夫永遠記得你的第一次大度,他們大約會以此作為籌碼隨時跟你用什么做交換。
想到這些,長公主面上一松道:“駙馬,你曉得如果新婚丈夫在洞房花燭夜不留宿會是怎樣的后果嗎?”
蕭崢的表情僵住,他道:“殿下,我同殿下畢竟還不熟悉,若是……對殿下不恭敬?!?p> “這辛虧是本宮的公主府,若是在尋常人家,氣性大的新娘子或許直接斂了箱籠追上娘家人不嫁了。而那些家底兒薄的新娘,大約會在府里永遠低人一等。”
長公主說得這些不是平白無故的捏造,而是京城確有其事發(fā)生。
“殿下……”蕭崢一臉為難。
長公主道:“你迎親時昏昏欲睡,新婚當日不進洞房,今日本宮體諒你開恩讓你去給父母磕頭,你卻留我一人用膳,此時竟還想繼續(xù)。本宮莫不是你的仇人?或者在你眼里我喜歡你,便是你肆無忌憚欺辱于我的依仗?”
“殿下,絕無此事!”蕭崢驚慌地跪在了地上。
長公主卻不愿再聽再看他狡辯,她轉(zhuǎn)身帶著裘姑姑離開了藏書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