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譚禮從衣柜里拿出幾件衣服,放到床上,疊了兩只袖子后停了下來,心里很不安,賀初雪很了解姜譚禮,如果他看見她哭了肯定是不放心走的,可姜譚禮又何嘗不了解賀初雪呢?拿出手機,他退了機票,又把工作安排了,將行李里的東西取出來放回去。
賀初雪把端給姜舒歐的飯又端了回來,一臉憔悴模樣,擔心姜譚禮個大男人收拾東西不細心,萬一遺漏了什么,又拖著疲乏的身子往他們的房間走。
“收拾好了?”一進門,賀初雪看見什么東西都整整齊齊的,床上、地上也沒有擺著什么東西。
“嗯,”姜譚禮笑著點頭,“房間收拾好了。”
“我又沒問你房間,問你行李收拾好了不?!闭f著賀初雪就去提姜譚禮的行李,輕飄飄的,顯然什么都沒裝。
賀初雪一臉疑惑的看著臉上掛著微笑的姜譚禮,說:“什么都不帶嗎?”
“不,是不去了?!?p> 賀初雪突然一急,眼里的淚水又要出來了。
“你不去了店怎么辦?舒歐還小,他的未來怎么辦?”
姜譚禮扶著賀初雪的肩膀說:“初雪,當初你嫁給我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媽是死了,可我們都還活著,你用不著頂起所有的一切,我還在??!”姜譚禮把賀初雪眼角的淚擦去,“你什么也不用擔心,我只想看著你開心的就可以了。至于舒歐,他的未來怎樣和我們從來沒有關系,我們也會先他一步離去。初雪,別擔心了好嗎?成長和生活就是這樣。”
“我也知道,可是我就是擔心……”賀初雪終于壓不住心里的情緒,不停的抽泣。
姜譚禮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把她擁入懷里,輕撫著她的后背,輕聲說:“沒什么的,沒什么的……”
漸漸地賀初雪恢復了平靜,姜譚禮開口說:“你在房間休息一會兒,我去看看舒歐就過來?!?p> 聽到這賀初雪才松開了姜譚禮的衣袖。
姜譚禮正打算去看看姜舒歐,卻聽見門鈴響了,一開門,原來是楊昭。
“姜叔叔,我來看看舒歐,他怎么了?”楊昭站在門口,一只腳在門內(nèi),一只腳在門外。
“他……”姜譚禮不知道話應該從哪里說起,突然反應過來楊昭還站在門外,便大打開門讓楊昭進來,“快別站在外面了,進來坐吧!”
“好,謝謝姜叔叔?!睏钫炎哌M門,冷冷清清的,以前來的時候不是這感覺,賀阿姨很好客,每次楊昭一來總是忙著把好吃的都拿出來,姜叔叔也是幽默的很,很會逗小孩,姜舒歐總是調(diào)皮的很,每次來都能看見他自己給自己整哭,今天這鴉雀無聲的樣子讓楊昭心里揪著一塊,松不了手。
“坐吧!別客氣。”
“嗯,謝謝姜叔叔?!睏钫炎谏嘲l(fā)上向四處望。
“別說謝謝了,你小時候可沒有這么多酸禮節(jié)講。”
楊昭看著姜譚禮笑了笑,問道:“姜舒歐呢?我給他打電話也沒接?!?p> 姜譚禮嘆了口氣,說:“他奶奶去世了的事你知道嗎?”楊昭點點頭,“他其實一直壓在心里的,我和他媽媽想給他多請幾天假,帶他出去散散心,可是他要去學校,一回家就把自己鎖在房間里?!闭f著姜譚禮把腦袋往姜舒歐房間的方向一轉(zhuǎn),楊昭也順著方向看過去,房門緊閉。
“但他在學校里還和同學有說有笑的,和我也……”說著楊昭低下了頭,突然明白了姜舒歐為什么故作開心。
“是嗎?”姜譚禮有些意外,他以為姜舒歐在學校里應該是陰雨蔽天的模樣,“是個怪脾氣的人?!毕裎?,姜譚禮心想道。
“不是怪脾氣,他只是不想我們擔心,因為我們都以為只要他開心就是沒事了?!睏钫焉陆T禮不理解姜舒歐,一急之下把自己心里想的全說了出來。
“我知道?!笨粗鴹钫彦e愕的表情,姜譚禮拍了拍他的肩膀,“姜舒歐在房里,怎么叫他也不應聲,不開門,你去看看吧?!闭f著姜譚禮就往臥房里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轉(zhuǎn)身對楊昭又說:“要是想吃東西了,冰箱里有吃的,你看著辦就行了?!?p> “好?!睏钫烟痤^對上姜譚禮的眼神應道。
看到楊昭點頭姜譚禮便露出微笑回應,隨即回到房間,見賀初雪已經(jīng)躺在床上睡著了,眉心還是緊鎖著,姜譚禮嘆了口氣,心想著:好歹睡著了。接著自己也躺倒賀初雪的身邊去,用食指在賀初雪的眉心揉了揉,希望這樣能減少一些她的痛苦。
楊昭在沙發(fā)上坐了片刻,在腦子里構(gòu)思著如何敲門,敲幾下門,如何開口,又要說些什么,要是姜舒歐給他開門了要怎么辦,沒有開門又該怎么辦,想來想去也沒有個結(jié)果出來。
“算了!”楊昭大腿一拍,站起身來,徑直往姜舒歐的房間走去。
在門口站了良久,楊昭仿佛是有心在外面偷聽房里的聲音似的,耳朵挨著門,臉上的五官擰巴在一起,不曉得他是想聽的更仔細些還是說已經(jīng)聽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敲了三下門,不緊不慢的,姜舒歐在房內(nèi)沒有聽到外面有人說話,只聽見不斷的敲門聲。
“咚咚咚——”又是連著三下的敲門聲。
姜舒歐張了張嘴,使勁從喉嚨里撕出聲音來,說道:“誰?”就一個字,說完后他咽了口唾沫潤嗓子。
“咚咚咚——”還是沒有聽見回答,只有敲門聲。
姜舒歐慌了,手撐著床爬起來,拖著癱軟的身子靠在門上,手軟踏踏的握住把手,一只手根本擰不開,就又加上了另一只手,這才好不容易把門打開。
楊昭在外面看見門開了個縫,趕忙把門一把推開,將姜舒歐拉進懷里護著。
“你這……怎么了?”楊昭把姜舒歐摟在懷里,感覺到到懷里的人像是摻多了水的面粉一樣。
姜舒歐看見門口站著的人是楊昭正打算關門,卻沒想到楊昭推門的力氣太大了,本來就站不穩(wěn)的他險些直接摔在地上。
楊昭把他扶回床上躺著,接了杯溫水遞給他。
“喝點水吧,你嘴都干了?!币娊鏆W接過杯子,嘴在杯沿上試探性的碰了碰,“是溫水,不燙?!?p> 姜舒歐抬起頭看了看楊昭,低下頭一飲而盡。
楊昭接過空杯子,抽出一張紙巾給姜舒歐擦嘴邊的水,卻被姜舒歐拉住了手。
“用不著這樣,我自己來吧?!庇袣鉄o力的聲音,空有其表沒有其力的動作,說個話就像是用了他好大的力氣一樣。
楊昭拿下姜舒歐的手放回被子里,按了按,說:“作業(yè)都幫你寫得,嘴怎么就擦不得了?”
姜舒歐沒再辯解,被楊昭扶著躺了下去。
“想吃點什么嗎?我給你做。”楊昭盯著姜舒歐,見他沒有開口又說道,“陽春面還是打鹵飯?不然煎餃?”
“煎餃?!?p> “好!就知道你喜歡吃這個?!闭f著楊昭就起身準備去做,沒想到剛一起身就被姜舒歐抓住了褲子。
楊昭看向姜舒歐,等待著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做,但姜舒歐遲遲沒有開口,只是一直看著他。
“怎么了?”
“沒什么,謝謝你?!?p> 楊昭久藏心里事情就要跑了出來,又被他用理智強壓了回去,笑嘻嘻的說:“肉麻!”這次是真的走出去了。
姜舒歐看不全楊昭的背影,眨了幾下眼睛人影也沒了,心里空空的,腦袋沉重的像是鉛球一樣,周圍像是一片海一樣,處處是聲音,卻又都因為廣闊而聽不清,只有他一個人站在那里,四處張望,內(nèi)心的悲傷被海水吸引出來,拼命的想往里匯聚,他一步一步的往海的最深處走去,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在呼喊著他的名字,近了,越來越近了!他轉(zhuǎn)過頭去,是楊昭站在岸邊呼喚著他的名字,姜舒歐轉(zhuǎn)過身,大聲喊著楊昭的名字,聽著楊昭不斷地,一聲又一聲的喊著他的名字……
“姜舒歐!姜舒歐!”楊昭端著煎餃站在床邊,已經(jīng)喊了姜舒歐不下二十次了,卻怎么都沒喊醒,便把煎餃放在書桌上,一邊喊著姜舒歐的名字一邊搖晃他。
“姜舒歐!起來!姜舒歐!”越喊楊昭心就越慌,他不敢想他害怕的事情,只想著等姜舒歐看到他這樣子了一定會嘲笑他的,可他的眼眶卻越來越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