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得了林母的話,開始留意京中適齡的公子小姐,奈何丈夫林穹品級太低,給林玉瀟林雪怡說起親來,要么夠不上,要么看不上。
王氏則一如既往地淡定,她覺得林蒼身為朝廷高才干練之人,仕途還處于上升時期,何況兒子林玉竹剛開始入仕,未站穩(wěn)腳跟,如今說親,為時尚早。因此,對于那些明里暗里欲結(jié)親的官家夫人,王氏都婉言推辭。她是一個開明的人,對于子女親事,并不想一手包辦,而是想聽聽他們自己的意思。
如今王氏看到林念兒終日在身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今日送來個“牙刷”,明日搗鼓出又厚又軟的“靠枕”拿過來,知道她心思良善,是真心敬重自己這個“母親”,便也不知不覺中把她當真正的女兒看待了。林念兒乖巧聰慧,心思內(nèi)斂,自尊自重,對王氏的好從來不帶奉承的意味,這些都讓王氏越來越滿意和喜歡。
這天,林念兒又來給王氏請安,卻看到父親林蒼也在。王氏正帶著下人匆匆忙忙地給林蒼收拾行裝。
“夫人,前兩日新做的絲綢衣裳可給老爺帶上?”
“不帶新的,只帶最舊的。”王氏手腳麻利地安排著。
看樣子林蒼要出去一段時日,林念兒心中些許不安,問道:“爹,您要去哪里?”
“皇上下旨,命我和二皇子前去渠南省賑災(zāi)?!绷稚n任重道遠,嚴肅說道。
王氏收拾妥當,將行禮交給隨從帶好,然后深深地望著林蒼,言簡意賅:“一切小心。家中有我?!?p> 林蒼鄭重地點點頭,跨上馬背,就要出發(fā)。這時姜氏拉著林玉瀟高喊著跟過來,把林玉瀟往前一推,笑著說:“大哥,玉竹都去了好幾天了,您把玉瀟也帶著歷練歷練吧?!绷钟駷t目含期待,但迫于大伯威望,并不敢開口。
林蒼盯著林玉瀟嚴肅道:“玉瀟,你要想想我不帶你的理由。你若也走了,家中這段時間可就沒有男丁了?!?p> 林玉瀟之前被姜氏“建功立業(yè)”的說法迷昏了頭,此刻頓時清醒,拱手向林蒼一拜,鄭重道:“伯父,孩兒明白了,孩兒一定守候好林家?!?p> 林蒼點點頭,絕塵而去,與二皇子在城外匯合。
姜氏看兒子跟著建功立業(yè)的機會沒了,一臉的不高興,轉(zhuǎn)身便走,心想:“怎么不讓林玉竹看家呢?”
林蒼前腳走,王氏后腳便通知眾人在林母的榮慶堂集合,吩咐事宜。第一件事,便是令林玉瀟勤管家中護衛(wèi),盡好保衛(wèi)家園的責任。
第二件事,則是與眾人相商,今年所有的水果全部義賣,所得善款換成糧食捐給渠南省受災(zāi)嚴重的地區(qū)。
原來,林家京郊有個幾十畝的果園,如今草莓、橘子、葡萄都陸續(xù)成熟了,正是上市的時候,以往每年,林母眾人都會去莊子里郊游,親自采摘最新鮮的水果吃。
林念兒深覺王氏此舉英明,真是個賢內(nèi)助。林穹和林玉竹已在渠南省設(shè)許多粥廠賑濟,皇上對此大加贊賞,又下旨令林蒼親自帶著朝廷的救濟糧主辦救災(zāi)一事,二皇子協(xié)助。但這救濟糧夠不夠,倒是不好說了,反正林家富商起身,家中錢糧豐盈,令林蒼主辦,他必定要慷慨解囊,確保災(zāi)情緩解的,而令二皇子協(xié)助,便是打壓太子一黨的意思了。林蒼若賑濟有功,必定能獲得朝廷的封賞,王氏籌款捐獻,也能助力一把,為林家獲得好名聲。何況,王氏和林蒼本就是氣度寬廣,胸懷天下,為國為民的人,他們做這些,很大程度上也是出自真心。
可林家并不都是林蒼、王氏這般通達的人。姜氏聽完王氏的話,第一個就反對道:“我不同意。我們林家已經(jīng)免費開設(shè)了那么多粥場,如今不需要再捐獻半年的水果了吧?京城那么多達官貴族,我也沒看有哪個搞這種名堂的?!?p> 王氏淡淡地道:“你若極力反對,以后就別指望二爺升官了。”
“母親,我們這樣做能為伯父和父親贏得好名聲,說不定他們回來之后就能升官呢?!绷盅┍腾s緊勸道。
林雪怡也急道:“娘,我聽說渠南省安梁縣樹皮都被吃光了,餓死了很多人。我們多幫一點,也許就能救很多人命呢!”
林母本舍不得這幾十畝的水果,但她自己一向沒有主見,知道王氏做事自有章法,一貫相信她。如今又聽關(guān)乎到兒子仕途,便冷著臉對姜氏道:“一切都聽你大嫂的?!?p> 姜氏是紙做的老虎,平時慣會耍嘴皮子,但卻是不敢和王氏真正叫板的,如今雖有些不情愿,但還是點了頭,心里只希望真能對林穹仕途有利。
王氏還特意叮囑眾人,明日一早動身,穿著盡量樸素,不許佩戴貴重首飾,我們不是去游玩,而是哀蒼生之不幸,思民間之疾苦。
眾人各自回房,林念兒也回靜思院歇了一陣兒,思來想去還是去找了王氏,言明心中想法。
“母親,因為包攬賑災(zāi)一事,我們林家估計已成為京中權(quán)貴關(guān)注的焦點。如今家中只剩瀟二哥一個男丁,他又年輕,未經(jīng)世事。我怕明天進行水果義賣,會招來一些人的嫉妒,從而落井下石。”
王氏沉思了一會兒,覺得林念兒說得有道理,如今關(guān)鍵時期,小人之心不可不防,便問:“你可有什么法子?”
林念兒回道:“如今,我們需找個與太子和二皇子都沒有干系的靠山,一來免得摻和皇子之爭,二來可確保義賣正常進行,最好的結(jié)果便是順利把水果變成糧食,并帶動其他權(quán)貴一起捐贈?!?p> “你可有合適的人選?”
林念兒的心微微跳動,輕聲地說出心中早已準備好的答案:“康王世子?!?p> 王氏靜默了許久,她剛剛也不是沒想到康王府,但自己和康王妃之間,因為一些舊事,已經(jīng)近二十年不曾來往,如今……
林念兒看王氏似乎沒有反對的樣子,又接著道:“康王爺一心向佛,慈悲為懷,雖在雷音寺閉關(guān)不出,但名聲享譽整個朝廷,京中無人敢得罪。康王世子與太子、二皇子之間均無瓜葛,而且素來有謙謙君子之稱,又與大哥私交很深,念兒心想,他必定愿意相幫的。因此,念兒想拿著大哥的名帖前去拜會。”
“就按你說的辦吧?!蓖跏峡戳帜顑耗抗鈭远?,知道她是個穩(wěn)重有主意的。
得到王氏的首肯,林念兒心里一陣歡呼雀躍,她承認,自己確實是存了私心的……